“父亲向来对那些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嗤之以鼻,他觉得,燕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需得文武双全才好。因此也叫我和哥哥一同念书习武,可我贪玩,时常逃课,不认真。父亲一要罚我,我就躲到
母亲背后父亲,是最爱母亲的。”“七岁那年,父亲被派去边关征战,哥哥已被送至骁卫营中,一月回不来几日。我乐得自在,整日与策小子爬树翻墙,捉鱼打鸟直到那日,一群人忽的冲了进来,说奉陛下旨意,燕家老一律杀无赦。母亲拼死救下了我,叫我快逃。我跑了没两步,便见他们拿了策小子,便要砍头。策小子挣扎着求我救他,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时,躺在哥哥怀里哥哥也一身的血。后来才知道,哥哥在骁卫营中听说家中出了事,不等下令,便冲了回来,拼死血战,可他也还又要护着没了理智的我与怕得走不动道的策小子,几乎没了命。只是勉强撑到父亲几位好友赶来帮忙。后来
骁卫营来了人,将那群贼人拿下,我便晕倒在哥哥怀中,死拽着哥哥的衣裳不肯放。”燕梓桑靠在石壁上,缓缓开口。
光线被藤蔓所遮挡,山洞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顾盼勉强能看清燕梓桑的身形,却看不清她的表情。听着同样淡漠的声音,判断不出是喜是悲。“后来查出,是兵部侍郎。他儿子杀了人,被父亲亲自拿下,叛了死罪。当时兵部侍郎动用了一切关系,死囚也买好了,计划也详定了,本该是万无一失,却在行刑那日,被父亲看出不对,追查下去,虽未能查到兵部侍郎头上,却找到了他躲在郊外的儿子,当场斩杀。兵部侍郎心中有恨,便趁着父亲不在家,纠集了一帮江湖上的亡命徒,假传圣旨,闯入了家中。当时家里上上下下,共五百三十一人,
活下来的,只刚过百。便也是从那之后,我开始习字练武。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保护身边人。”“得拜师父为师,是在九岁那年。那时大师兄十三岁,二师兄刚满十岁,已然顽疾缠身。师父便带着他来府上求药。父亲见师父并非凡人,有意留在家中,便鼎力相助。在此期间,师父便收了我为徒。
后来,二师兄便去了,师父难过了不少日子,忽的便留下一张纸条,托父亲照顾好大师兄,也是于一个深夜,消失无踪,还是第二日我去请安,才发现人没了。”“后来,我扮作男装,加入了父亲的斜阳军。在父亲和哥哥的默许与暗中相助之下,成功成为一军之将,建立了赤鬼军。青淮他们,便是在此期间养出来的。再后来,我的身份被发现,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知父亲与陛下说了些什么,陛下竟默许了。过后不久,赤鬼与梁鸿对阵,梁鸿屡败屡退,赤鬼军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名小卒屠城时,我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看着那些人哭喊、求饶、无意义的反抗,不知为何,便想起了七岁那年的事。那时的燕府,也是如此。时隔多年,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只是我所在的角度,完全不同。后来,师兄带走了我,解了我的蛊毒。我当着全军的面,脱帽去甲,给自己锁上了琵琶骨,被押解回京。陛下并未要了我的性命,却也叫我不得不在家中养了大半年,方可勉强下地。待到能够重新出门时,陈楚联姻之事已然确定,宜舒非要我送,才肯
嫁。我便入了送嫁的队伍,之后的事,你便全知道了。”
说的过程中,燕梓桑的语气无甚变化,顾盼却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地压着似的,叫她踹不过气来。
她说得很简略,顾盼却不忍细问。只好深呼吸一口气,妄图吐出心口的污浊。
正想要说话打破这压抑的氛围,燕梓桑却率先开了口:“我说这些,是为了方便你更好地扮演燕梓桑。若有不明白不清楚的,只管问,不需憋着,我不需你可怜。”
“谁敢可怜你啊”顾盼嘟囔道,在人发脾气之前赶紧开口,“所以你的脾气暴躁易怒,是在七岁之后?”
“人善被人欺,你若动辄发怒,旁人便只能小心翼翼,反之,便不会在意你的感受。”
顾盼点点头:“所以,我只要觉得对方的言语动作有一点不舒服,便可直接发火,什么都不用管?”
“嗯,只是哥哥的话,还需得听。”
“哥哥?父亲呢?”
“我曾当众踹过父亲一脚。”
“踹了之后呢?”
“父亲赶来跟我道歉。”
“你厉害。”顾盼心生敬佩。
上次宋长束和宋樵戎打架,还是父子两事先商量好的,宋长束还没得便宜。
这燕成疆是得多宠燕梓桑啊。
“那只是在外人面前,私底下,还是得对父亲尊敬。”燕梓桑补充道。
“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顾盼不解,宋家为着不使楚帝生疑,怎么低调谨慎怎么来,怎么燕家就反过来了,不怕陈帝猜忌,下狠手吗?“父亲功高盖主,位极人臣,再低调谨慎,也会使陛下心中猜忌。尤其是一昧的避免过错,反倒惹人怀疑倘或燕家声望过高,高过了陛下,即便父亲不想,也会有旁的人起了叫父亲取而代之的心思
。倒不如有过,功过相抵,反而平衡。”
顾盼恍然大悟,这招厉害。燕家一面立功,一面犯错,既为陈国解决了问题,又不至于叫自己的功劳声望太高,日后便是真有了造反的心思,起了势,众人见着他家平日里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