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母亲给孩子取名宋自悔,你觉得如何?”宋长束问道。
顾盼心中不免一颤,继而笑道:“你知道的我是个没文化的,觉得都好。”
言罢,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顾盼终有几分忍不住,喃喃自语般开口:“你说,老将军临死之前,后悔吗?”
宋长束的身子一僵,顾盼便知自己说错了话,正暗自后悔,想说些什么来弥补,却听宋长束沉着声音道:“多半是不悔的吧。父亲或许只当楚帝是受了奸人蒙蔽,只怕,还忧心着。”
顾盼低下了头,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又问:“那你呢,你可曾后悔?”
宋长束不语,直到顾盼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得一句:“曾经。可现在,我懂了。当初的自己太过天真,如孩童一般。可是人,总该要长大的。”
只是这长大的代价,太过惨痛了些。
顾盼叹了口气。
“好了,你还在月中,总是叹气,对身子不好。”宋长束低首笑道。
“我喜欢,要你管。”顾盼噘了噘嘴,宋长束笑而不语,只是口中又哼起了那首曲子。
这曲子似乎真的很用催眠的骁勇,顾盼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得有谁在自己耳旁细细说着什么。
她听得不真切,只当是梦中言语,也不十分在意,结果第二天一起来,就发现宋老夫人不见了。
上吊了。
吊在庙后的老树上。
也不知她是何时去的,顾盼不知,宋长束不知,便是巡夜的展鸿飞也不知。
宋家的女人还真是不一般。
树旁,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封信,出自宋老夫人之手。上言本该一早便随老将军而去,只是当时顾盼怀有身孕,她心中有记挂,故而偷生至今。如今自悔出世,宋家有了后,她也了了心愿,是时候去黄泉碧落寻老将军了,叫宋长束莫要记挂,千万要振作
起来,复兴宋家。不叫一门忠烈蒙冤。
可是从字里行间,顾盼能看得出,宋老夫人是不愿再做他们的拖累。
顾盼望着宋长束,有几分担心。
他站在那处,面无表情,手紧紧地拿着信纸。
好一会儿,才对她侧首一笑:“桑儿,我没家了。”
顾盼只觉得心中一疼,强忍住泪:“怎么会呢,有我在,有小自悔在,你怎么会没家。我们就是你的家。”
宋长束不语,只是将信纸折好,小心地收入怀中。
顾盼有意叫老夫人去的不那么惨淡,便令浣君商尽量去弄一幅好的棺木来,尽可能地,让这葬礼隆重一些。
奈何天不从人愿,下葬之时,官差还是寻了来。
顾盼被扶上马车,忍不住掀开窗帘。
只见那挖好的坟坑旁,躺着一只孤零零的棺木,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至此,他们的踪迹彻底被暴露,一路上都得到了消息,想着法的围追堵截。
顾盼只抱着宋自悔躲在车中,听着外面的厮杀。
也有过想要外出帮忙的时候,可听见兵刃相撞的声音,却又退却了,躲在那里,像只缩头乌龟。
当马车翻到,唯一的屏障破碎,顾盼竟然还不成器地犹豫着该当如何。
便是此时,一支队伍横空而出,帮着他们暂且抵挡了官差,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她捞上了马背,绝尘而去。
顾盼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谢锦初,更没想到,他会违抗楚帝的命令,带着自己的人,救了他们一命。
不是她,是他们。
包括宋长束和展鸿飞等人的他们。
她想起燕平生曾说过的话,又想起临安城中曾悄悄流传的言语。
据说,康王殿下与燕家人书信来往甚密。
只是这消息流传的悄然,消失得也快,便是顾盼,也知来得及听到这么一句。
这话,是真是假?
顾盼有些拿不准。
可是被人救了,总不能冷脸相向。
顾盼本来还担心宋长束对楚帝的很,会波及到谢锦初身上,却不想他完全没事人一般,与谢锦初聊上几句,便不再推辞“舅哥”这个叫法,虽总还唤着“康王”,却失了“殿下”二字。
虽不知他二人心中是作何想,总归,面上一面和平。
宋瑜笙也有了身孕,才不过三月,她虽偏瘦,却显不大出来。面上对这孩子无十分的喜悦,反而是宋长束的到来,叫她眸中有了光彩。
兄妹二人提起家中不幸,少不得一阵难过,好在宋瑜笙虽是宋家女,毕竟嫁给了康王。楚帝还特地来信,言之宋家事与之无关,命谢锦初务必要好生对待。提及宋长林,宋瑜笙恨得牙痒痒:“这混账,平日里不见有多大本事,跟着父亲与大哥哥在战场上那么多年,也没见立什么奇功。好容易有的那么点,还是沾了大哥哥的光。早知他如此阴毒无此,那年
大哥哥便该任由父亲将他打死才是。”
“锦襜变得如此,说起来,也有我几分罪过,是我没教好他。”宋长束沉声道。“关大哥哥什么事?都是一起长大,一起虽父亲上战场的,偏生他是这模样,三小子与四小子,虽然也不十分中用,到底不曾丢宋家的脸,也不如他这么歹毒!”宋瑜笙愤愤地拍了拍桌子,顾盼则有几
分好奇:
“曾出过什么事吗?”宋瑜笙看了她一眼,面色怪异了几分:“想来大嫂子不记得了,数年前,梁鸿军曾与赤鬼军有过一战。宋长林技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