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机关的干部不挣钱,大家都在苦熬苦等着,希望有一天经济形势能好转,希望这每月挣三百来块钱的日子能有个头。可盼来盼去形势仍不见好转,不但不见好转,书记又在小礼堂开会了,会议的主要议题还是下岗。
书记说:“当前整个煤炭行业不景气,煤卖不出去,积压得太多,很多没有破产的矿井都停产了,我们是破产矿井,煤就更不好卖了,煤卖不出去,我们这些人吃什么?而且我们机关的人又多,人浮于事,不管怎么减都减不下来,大家宁可少挣,也不愿意下岗,更不愿意自谋出路。”
书记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知道大家都在等经济形势好转,说句实话,就是好转了又能怎样呢?我们能开得了支吗?”
书记讲到这里,他擦擦油光光的脑门子,诙谐地笑笑说,“也不行!不行啊!我们井下没煤了啊,我们现在采的是边角煤柱,采不了几天了啊!到那时,大家都挤在这里也没用,不下岗也得下,不自谋职业也得出去想办法!大家如果明智的话,我劝现在趁早出去自谋职业,省得晚了更不好找活……”
会议闷闷地开了一上午,反正是形势不好,反正是叫大家自谋出路。散了会,李刚回到办公室,点上烟,狠狠地吸着。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走夜路,怎么越走越黑?看不到一点光亮。他想,再这样干熬干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希望,就像书记讲的那样,最根本的问题是井下没煤了,这矿没什么指望了,难道自己就这样干耗下去吗?一个月三百来块钱,嗨!挣得太少了,怎么养家糊口啊?
他想起了刘桠枝,刘桠枝现在还在深圳吗?又有一年多没她的信息了,她现在生意好吗?当时记得她给自己说过,叫跟她一起去深圳做生意,要是能见到她就好了,自己真想办停薪留职,跟她出去闯一闯,兴许还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老明子噔噔噔地从楼上下来了,推门进了李刚办公室,一进门就被一股浓烟呛得吭吭直咳嗽,老明子“呸、呸”了两声,说:“抽多少烟?熏狐狸呢!”
李刚说:“闻着火药味了吧?开了一上午会,火药味可比我这屋里的烟味浓!”
老明子说:“李刚,看来我们矿真没指望了。”
李刚说:“有啥指望,井下那点边角煤柱采不了几年,这样耗下去,真不是个事儿!”
老明子也说:“那是,就开三百来块钱,够干啥?”
李刚没说话,嘶嘶地抽着烟。
老明子说:“书记在会上叫自谋职业,可拿什么谋职业啊?一没钱,二没技术的。”又说,“再这样下去,我可真顶不住了,风云下岗了,家里还有个老娘,一家四口人就吃我挣这三百多块钱!”
李刚把烟往烟灰缸一摁,说:“那咋办?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老明子说:“也不是说去偷去抢,可总得想个办法啊,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
李刚说:“能想什么办法?”
老明子说:“李刚,大韦自己要开厂子了,你知道吗?”
李刚有些惊讶地说:“大韦开厂子?”
老明子说:“嗯,已租下了工人村的一个木工房,说是开塑钢窗厂。”
李刚不屑地笑笑,说:“一个老师,会什么啊?还开厂!”
老明子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兴许人家能开起来呢?”又说,“现在连老师都要办公司了。”
李刚说:“现在是市场经济,讲得就是钱,谁不想挣钱啊!”
老明子说起了丁大韦,好像想起了什么,说:“李刚,我还有事,我走了。”
李刚说:“慌啥,都这时候了,还去给他写那狗屁文章!”
老明子说:“书记要得紧,每天都过问,不敢怠慢啊!”说完就回办公室去了。到了办公室,老明子想,大韦办厂肯定需要人,要不就叫风云去他那儿先干着,总比在家待着强。
丁大韦的厂房,梁班长领人把各房间粉刷了一遍,粉刷后的房子,跟先前比起来,真是焕然一新!院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进大院就觉得心里无比的敞亮。丁大韦又购置了些办公桌椅,还买了一些设备和生产工具,就等郭师傅过来,对工人进行培训了。
这天下午,丁大韦特意在小天鹅请了孙白毛,把自己办厂的事儿详细地给他说了,希望孙白毛在办生产许可证和营业执照上再帮一把。孙白毛听了后,说:“大韦,在咱同学里,你是第二个办厂的,我支持!”
丁大韦问:“那谁是第一个办厂的?”
孙白毛说:“刘桠枝啊,你不认识?”
丁大韦一听是刘桠枝,说:“认识认识,是我们同学,一个长得很那个的女人。”
孙白毛笑笑说:“看你说的,什么叫长得很那个!”
丁大韦说:“就是说很漂亮啊!”
孙白毛说:“这刘桠枝别看是个女的,很能折腾,开始是卖钢材,后来又倒腾煤,对,我记得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的,这不,现在在深圳又开了一家服装厂,听说干得很不错!”
丁大韦说:“嗯,是能干!”
孙白毛说:“现在全民都在想怎么做买卖,你这时候下海,正是时候!”
丁大韦说:“我可不下海,我是教着学办厂,教学办厂两不误。”
孙白毛说:“能行?你不是开玩笑吧!”
丁大韦说:“不开玩笑,这塑钢窗厂我干过,找几个人干就行,效益非常好!”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