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孤尘看向忙碌的光团,“这是什么?”
“师父说这是被门派庇护的精怪,作为交换,可以要求它们做一些事情。”叶晚晴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到,“但是师父说修行在个人,不可过多依赖外力,所以我一般都不会用它们,徒弟你要是觉得辛苦,可以偶尔将它们招出来。”
“……不必”,洛孤尘无言以对,“天已经黑了,正好趁着它们出来可以给我们指路,我们回去休息吧。”
洛孤尘躺在床上,以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当他准备闭眼睡觉时,发现窗外有亮光。起身将窗户支起来,发现是叶晚晴并没有睡,而是点着一只蜡烛,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洛孤尘注意到那是之前叶晚晴提到过的镇山石,具体镇的是什么叶晚晴也不知道。他白天并没有过多的去注意这块足以躺下几个成年人的石头,只记得上面刻满了许多古朴的咒符。现在晚上看来,那块石头竟然在散发悠悠的青光,有一种森然而拒人千里之感,仿佛靠近了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此刻她的师父就赤脚坐在了这块石头上面,四周聚集了一些精怪,想靠近叶晚晴却又似乎惧怕什么,绕着叶晚晴和石头三丈远。
在这些忽闪忽闪的光团之中,叶晚晴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无比认真。她并没有注意洛孤尘已经开门走了出来。
走近了之后洛孤尘发现,叶晚晴手上拿着一把刻刀,对着石头缓缓滑动。洛孤尘看到叶晚晴的手在抖,就算是清爽的晚上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看得出每行进一寸,都将花费难以想象的精力。尽管如此,叶晚晴依旧毫不在意不敢停顿,刻刀在石头下留下的划文,不多时就消失不见,快得就像刀在石头上并没有划出痕迹一样。
“师父你在做什么?”
叶晚晴一惊,刻刀从手上滑了下来,打在地上的青石板上,青石板竟然被砸出了一个坑。洛孤尘才注意到,这也不是平常的刻刀,刀尖估计是用某种比钢铁更锋利的石头做的。
“徒弟你干嘛不睡觉!不睡觉就算了,你干嘛吓我!”叶晚晴有些气急,“你看这一晚上
的努力全毁了,还得重新来过!”
洛孤尘不知道自己这一出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逝去不能重来,叶晚晴索性停下来休息一会,“是我不好,我没有提前和你说过。师父以前每隔七日要在这镇山石上刻符,师父说就算他不在了,我也要接替他。”接着叶晚晴和洛孤尘说起以前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叶晚晴看着师父劳累,也曾想偷偷的将刻刀拿出来帮师父,可是拿都拿不起来。后来不服气,又偷偷的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直到被她的师父方长青发现。方长青就给叶晚晴做了一只毛笔,让小小的叶晚晴坐在石头上和自己一起画符。
叶晚晴并不知道自己跟着师父画的是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照着画,竟也能依样画葫芦的画出来。方长青并没有告诉叶晚晴为什么每隔七日就要在石头上刻符,叶晚晴只知道,就算师父卧病在床也会让自己将师父扶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在镇山石上刻下符咒,就像某种坚守。
而每当方长青看到幼小的叶晚晴随着自己一同画符的时候,眼里都充满隐忍和歉意,但是他还没来的及和叶晚晴说出来时便与世长辞。
方长青并没有和叶晚晴一样什么都不会,只是短短两年师徒,方长青并没有教叶晚晴什么的东西,只是让其好好玩,能够做仰无愧于天地,俯无愧于自己的人。俯仰之间,能开心就够了。
而在临终之际,方长青才知道原来来不及了,自己并没有来得及看叶晚晴长大。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的教导,乃至于什么都不会的叶晚晴,并没有俯仰之间进退自如的能力。十岁都不到的小丫头,又如何能够在这妖魔林立人心诡谲的世道中活下去。而自己还要将这重逾千斤的掌门之位传给她。
而最后,方长青长叹一声,交代叶晚晴每隔七日务必要到镇山石上刻下符咒便与世长辞。
所以叶晚晴至今仍不明白,只是知道既然答应了师父,就一定要做到,师父没做完,自己就帮师父做下去。
一开始拿不动的刻刀,在叶晚晴接过掌门印的时候拿得动了,只是她从未想过,原来以前一直想偷玩的刻刀其实这么重,原来在镇山石上下刀是如此的困难,只一寸,便让年幼的她大汗淋漓。而一旦不能一笔而就,便前功尽弃需要从头再来。年复一年,仿佛这是故去的师父与活着的自己唯一的联系。
叶晚晴休息够了之后,拿起刻刀又爬回了石头上,嘱咐洛孤尘切不可打断自己,深吸一口气,开始在石头上下刀。
洛孤尘仿佛看到叶晚晴手上拿的不是小小的刻刀,而是一整个青霜的重量。划下的,不是简单的符咒,而是一整个门派的先辈们不知名的坚守。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对她逝去师尊的承诺。
洛孤尘又看到了那日在先烈殿正式拜师时候的叶晚晴,好似那二十六任掌门附身,瘦弱的脊背拉长,乌发延至脚踝,变成青年模样,只是脸依旧看不真切。
在发光的精灵环绕之下,长发被夜风吹的纷纷扬扬,洛孤尘看着珍而重之神情肃穆地在镇山石上刻符的叶晚晴,突然觉得不食五谷,餐风饮露的仙人应如是。
最后一笔刻完,叶晚晴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