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庄,半死不活的葛泰朗一边让通房丫头继续给自己捶脚,一边有气无力地听着葛学礼的禀报。
“爹,毛贼走了,”葛学礼说道,“看他走的方向,估摸着是直接回淄川去了。”
“哦,原来毛贼如此谨慎,”葛泰朗老脸上的皱纹似乎舒展开来一点,但随即好像打了个寒战般重新纠结成一团,“不对!肯定不对!毛贼根本就是一匹喂不饱的豺狼,就算一口咬不死葛家,也会去咬其他家。淄川附近几十里之内的钱、薛、贾、王、史五个大庄,一个也跑不了!”
二少爷葛学义觉得他爹纯属自家倒霉后想拉邻家下水,大少爷葛学礼由于见识过毛雄辉式的蛮横,觉得老头子说的有一定的可能性。在随后的半个月中,葛家大少爷派出不少家丁专门去探查淄川军的动向,结果这不探查不要紧,一探查就毛骨悚然啊……
正月十三,钱家庄被勒索了五千五百两白银;
正月十五,王家庄被勒索了六千两白银;
正月十八,轮到贾家庄,四千五百两,
正月二十,史家庄中招,被勒索了六千五百两,
正月二十三,号称铜墙铁壁,神仙来了都犯怵的薛家庄也在毛雄辉的炮轰下屈服,由于顽抗的时间较长,态度比较恶劣,据说导致毛雄辉大发雷霆,一共勒索走了八千五百两白银!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毛雄辉的淄川军依靠炮火开路,巧取豪夺白银总量竟达三万七千五百万两!这么多银子堆在一起,不是银山也算是银丘,这敛财的凶狠程度,真是叹为观止!
虽然这半个月也听到一些青州方面的可怕消息,大多是某倒霉庄子被赵应元直接扣上“通鞑”的罪名给抄家了,但别人死惨终不如自己被抢心痛,近半个月来,淄川附近的六个大庄迅速形成了“毛贼极为可恨”的共识,而随后的大串联,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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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六,第一次反毛大会在葛家庄举行,葛大户不是葛、钱、贾、王、史、薛六大户里势力最大的,却是这次大会的组织者——毕竟葛家庄是第一个被毛雄辉勒索的,结仇时间最长,而且这些天来也确实是葛泰朗和葛学礼在派人不断联络,试图把这群有着共同仇恨对象的大地主们联合在一起。
同仇敌忾的大户们聚在一起,对毛雄辉和他的淄川军施放了各种大诅咒术之后,作为东道主和目前反毛大串联领袖的葛大户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毛贼到底想做什么?”
其余五个大户七嘴八舌地说了不少猜测,其中仇恨最剧烈的薛大户的观点最有代表性——毛贼虽然自称皮岛毛文龙的干孙子,但说到底只是个沐猴而冠的贼寇,此人走狗屎运被朝廷招安成了淄川守备,自然是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凭借一狗票杀人不眨眼的打手和四门狗娘养的破炮,四处敲诈勒索钱财,以供自己大兴土木、花天酒地淫乐之用……
对薛大户的这种说法,葛大户心中颇有智商上的优越之感,好你个薛霸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这次的跟头最重也是你自找的!心中虽这么想,面子上却不能显露出来,葛泰朗做忧国忧民状:“如果毛贼真是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也就算了,偏偏他不要粮食不要酒,不要奴仆不要女人,只要银子!此贼所图甚大,怕是不下于李、张之辈的混世魔王啊!”
其余五个大户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其中最冲动的薛大户干笑了两声:“哈,葛庄主真会说笑话,李、张那样的混世魔王,哪个不是手下有几十万贼兵的?毛贼那厮拿的出来的兵马也就数百,怎能和真正的反王相提并论?更何况若毛贼真想聚众做乱,为何不直接向各庄索要刀枪、盔甲?那样岂不是来的更快?”
葛大户又一次在心里鄙视了一遍薛大户的智商,然后不温不火地噎回去一句:“各位庄主,就没发现这些天来,毛贼的爪牙甲胄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实了么?”
“这……”不止是薛大户,其余四个大户也都感到了震动,这是事实,是六庄大串联交换遭遇勒索时信息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事实,毛贼来敲诈时带的兵似乎不是同一波,但有一个共同的趋势就是披甲率越来越高,甲胄也越来越夸张厚实,据“最后的倒霉蛋”薛大户反映,毛贼在正月二十三的那次勒索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兵丁是铁甲、铁盔,甚至还戴了铁面。
“毛贼在淄川城内必定蓄养了大批铁匠,为其日夜打造兵器、甲胄!也有大批商队和毛贼勾结,只要毛贼有银子,没有什么卖不到!毛贼敲诈勒索走了那么多银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更加气焰嚣张,到时候淄川境内,还有各位庄主的容身之处么?”
葛大户见其余的大户一副出离愤怒,但又有所顾忌的姿态,不由得又在火上浇了一壶油——“各位庄主可知道,毛贼的姘头是谁么?”
其他的大户还算消息灵通,一时间各种“妖女”、“狐狸精”的骂名满天飞,朱伦璎的形象朝着苏妲己无限接近了。葛大户见此乱相不由得拨乱反正:“管她是不是妖女狐狸精,至少在朝廷眼里,这贼婆娘是周王府的郡君。这毛贼非要当个仪宾,显然是为自己的泥腿鎏上了金。换句话说,毛贼看似草莽,但说不定真有后台,根除此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薛大户到此刻已经按捺不住了:“葛庄主你心眼活络,直接说要咋办吧!毛雄辉那厮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