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神色不变,钱大君子倒是更红了些,然后他非常“义正词严”地做了回答,内容无非是祸国殃民的都是邪党、阉党,伟光正的东林君子自然是没有罪责的。
非主流老中医冷笑一声,继续他的比喻——许多“病菌”在感染初期都竭力伪装成无毒无害的情况,等发作的时候就全身溃烂而死了,讽刺的是,这些“病菌”往往要寄生在活人体内才好繁衍,等它们把人杀了,它们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钱大君子的面色更加变幻莫测,而柳如是则出乎意料地说出了一句:“所以你们就认为能消灭人世间的‘虫豸’,让这国家重新强壮起来么?”
“没错,正是如此。”说话的并不是非主流老中医,而是他的得意门生子苓。虽然她最终没有接受武宁郡主给她在医疗队中留下的职位,但在青阳医馆也是另一种治病救人,而她目视柳如是的目光更是带着满满的自豪感,分明是在说“我是在真正意义上地做实事、做善事,而你除了卖艺加卖身还会做什么?”
柳如是避开子苓那烙铁般灼热的目光,然后对着钱谦益支支吾吾地说:“牧斋,奴家……”未等她话说完,一直在装“君子”的钱谦益却突然失态了——“滚,里通逆贼的贱婢,你给我滚!”
若不是那些负责押送钱、柳等人的士兵反应迅速,那钱大君子几乎要把名妓打死,什么郎才女貌,什么爱情故事,本质上都是下海的女人上岸傍大款而已,现在这个“大款”已经破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卖身又卖艺的女子又有了背叛自己、自食其力的意思,那么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滚吧,不滚就打!
斯文扫地的钱大君子很快被控制住,然后带走了,浑身是伤的柳如是被子苓搀扶着进入青阳医馆的里间,然后子苓二话不说给她上药。钱大君子毕竟是个文人,手劲不够大,所以看起来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用医用酒精消毒即可。过程中柳如是不断地“呜呜”地哭,哭着哭着忽然发现子苓递给她一碗水,喝了一口发现是咸的。
“盐开水,补充盐分用的,你要哭就哭个痛快出来。”子苓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个很关键的名字,“杨爱。”
柳如是先是颤抖了一下,然后很迷惑地说:“你……你知道我的本名?”
“我当然知道了,是圣姑告诉我的,她什么都知道的。”子苓的语气带着崇敬之意,“而且她还说过,人尽其才,所以不希望你在青阳医馆治病救人……”
柳如是几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子苓:“那我能做什么?”
“你的诗文写的很好,可以去当语文老师啊,”子苓望着还是有些迷惑的柳如是,“语文老师差不多就是教书先生的意思,教给人读书认字和做人的道理,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治病救人。”
“我怎么行……“
“别说那么多别的,你就是能行,话说你写过的那些诗文,圣姑给我提过的,文采很棒,要是再接地气一点就好了……”
天气依然寒冷,柳如是却觉得“温暖”了不少,她现在明白了一件事——这次的扬州之行,对于钱谦益是“结束”,对于她自己却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