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二年六月十三,随着最后一批清军在释放了战俘,并缴纳了足额“过路费”后离开了济南府地界,看起来局势已经缓解,但对于济南弘光政权来说,真正的危机时刻还没有结束。
“尾大不掉”依然是济南弘光政权当前处境的最佳形容,虽然毛雄辉军队的数量仍比庄子固要少,但是个人就知道这两者的质量不可同日而语,镇江伯若是翻脸,不要说攻破济南府城了,就算把史可法、庄子固都抓起来,把朱弘柙废了,另行拥立朱伦奎,又有谁挡得住他
正因为明白毛雄辉有这个能力,所以史可法才会感到最深的恐惧,正因为感到最深的恐惧,史可法才为了安抚他把诸如加封镇江伯为镇江侯,“任命”为南直隶总兵,加上“平虏大将军”尊号之类的保留项目都掏出来。毛雄辉非常淡定地接受了这些虚名,淡定到……不屑一顾的程度。
相比于史可法弄的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刚刚被加上“破虏大将军”尊号的庄子固就务实得多。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打不过毛雄辉,和毛雄辉怼起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除了老老实实地与之合作,“做生意”,还有别的选择么
然而做生意也是有技巧的,白银换武备这种事情其实是有隐患的,就毛雄辉这样卖方控制价格早晚会导致济南府揭不开锅,所以庄子固希望用其他的资源来交换武备,当然粮食除外。
毛雄辉的回答是要矿产,话说包括济南府在内的鲁中地区矿产资源相当的丰富,尤其是发展工业急需的煤和铁储量很大。毛雄辉之前开采的庙子镇铁矿、石炭坞煤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要是全面开发起来,不仅毛雄辉的工业帝国会得到充足的原料供应,更重要的是尝到甜头的齐国公会被纳入镇江侯的经济体系。
在极力怂恿庄子固往矿业大亨方向发展的同时,镇江侯的势力在济南弘光政权的默(无力)许(阻拦)下做着几件事。第一当然是多占地盘,例如在清军撤走后,长清县城属于不占白不占,还有章丘,那么多士兵在此流过血,这地方以后归霍银驻扎,谁有意见
虽然济南府城内,毛雄辉尚没有染指,但济南府周边的各种据点已经形成包围之势,这种包围之势不仅仅在于城池,还在于人。章一得是第一个明确表示“想跟着镇江侯杀鞑子”的庄子固手下,而兖州土贼五巨头在杨之华的牵线下,倒向毛雄辉的速度不要太快。
对于这种事情,史可法的态度是“这群吃里扒外的军头,全无忠信,果然贼寇习性未改”,然后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而庄子固倒是看的开的多,反正他也驾驭不住这么多军头,大批倒向毛雄辉也是没办法的事,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斗却发现自己那一套已经快要过时,他的身心已经很疲惫了,以后若是能经营矿业专职捞钱就好,为何要死争那个风头至于为史可法这样的人尽忠,抛头颅洒热血,这老儿配么?
史可法名望的急剧降低,还体现在济南府周边昊天教组织的迅速兴盛上。“但知圣姑,不知儒生”逐渐成为济南府周边常见的现象,更让史可法感到惶惑不安的是——武宁郡主说要在济南府周边的几个大村镇办学!
“呜呼哀哉,这是要断天下读书人的根啊!”
史可法的败犬似的哀嚎其实没错,因为儒生控制国家真正的方法就在于对教育资源的垄断。无论皇帝有多强势,一道命令下去杀的人有多么多,只要读书人是读四书五经起来的,那么朝廷全面被各种“清流”控制是迟早的事。从洪武、永乐过渡到洪熙、宣德的过程就是范例。
一想到昊天教的那些“学堂”教出来的学生能读会写还能算,但各种不守规矩,史可法就一阵恶寒。但让他略感意外的是昊天教并不是没有规矩,而是他们的规矩和士人那套不一样!例如有个玩男色养的财主被昊天教以有伤风化罪给活活打死了,而某个被要求守贞的寡妇在昊天教劝说下再嫁,重开第二春,让女孩裹脚成了重罪,“谁让姑娘裹脚,就打烂谁的脚”都喊出来了,至于男孩……孔武有力似乎正在代替白面书生成为推崇的对象,昊天教的人管这叫“帅气”,意思是有将帅之气。
一套新的道德体系和法律体系在镇江侯统治区域逐步建立起来,而支承这套体系的是毛雄辉军队无可辩驳的武力,在这种武力之下,隶属于武宁郡主、或者说昊天教圣姑的教民势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得到实惠利益的合作者。
没错,合作者……这才是让史可法满腔悲愤却无从下手的郁闷之处。例如本指望能牵制毛雄辉的庄子固现在是毛雄辉最大合作者,依靠卖煤矿铁矿,不仅购置了大批武备,还积赞了不少银子,要不是济南还有防卫的需要,他巴不得把全部兵力都拿去挖矿,至于和毛雄辉对抗,互相牵制……呵呵,没有的事。
至于庄子固防备的对象,也就是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这仨清廷封的王爷,他们也是……他们确实是毛雄辉的合作者!现在这三藩控制了山东省西北部到北直隶东南部这一片的地盘,完全垄断了东昌以北的大运河贸易,那钱赚的,银子花花地流淌啊,当然除了控制北段运河外,他们还有别的东西卖给毛雄辉,最多的是……马。
史可法曾经认为,崇祯年间的军事败坏是各种奸邪作祟导致,而他现在发现,其实清朝那边的“奸邪”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