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倒映着潋滟的波光,丝丝缕缕透着缠绵悱恻,水中的月亮轻荡,他眼中的情意也跟着荡漾,方明瑕一看就控制不住地脸一红,随即调开了眼。
他又不由自主地去牵她的手,手指刚刚一触,那双纤细的小手便烫到了一般倏地躲开了去。
落在十步开外的两个小厮一头雾水地看着方明瑕突然转身往另一边的岔路疾走,俩人眼睁睁看着她走远,茫茫然对视一眼,一致调头看向不远处另一道静立不动的身影。
杨元昭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身影,眸中幽光一闪而过。
“跟上去,别让她走太远了。”他吩咐两个手足无措的下人。
刚刚入夜的时刻,街边来来往往的人流正盛,华灯满城,乱世中悍然独立的繁华孤城,在这川流不息的江水边厄自起舞,人未亡,歌尤唱。
杨元昭负手立于树下,身后的叫卖喧哗声不远不近地传来,和江面上飘来的软绵绵甜腻腻的丝竹声交织混杂成一曲盛世之歌。
他垂眸沉吟,忽听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疾步靠近,蓦然之间回过身去。
来人被他突然的转身惊得停下脚步,脸上犹带一点惊愕,见他目光扫来急忙调整面色,一步步恭谨地走过去。
杨元昭目光平淡地看他道:“老三呢?”
十四垂眸答:“撤退时被人察觉了,跟了一路,保险起见,三哥进城之前就与我分开了,说好戌时二刻一起来见公子,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没来……”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透出淡淡的焦急之情。
杨元昭只作不察,顿了一顿,接着问:“东西呢?”
十四从衣襟的暗袋里抽出一张仔细折叠成长方块状的纸张说道:“一半在我这,还有一半在三哥那。”
杨元昭看着这两张缺了一半的信纸不自觉地一皱眉,须臾,眉头才慢慢松开道:“把东西收好,你也累了,先跟我们回船上。”
十四一着急,脱口而出:“我要去找三哥。”
杨元昭不容置疑地飞快说道:“不行,必须马上走,再晚一点他们就要搜城,现在不走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十四眼中转过惊疑之色,而后半慌了神,“那三哥怎么办?”
“对眼下这种情况,你们可曾商讨过对策?”杨元昭问道。
十四急忙点头道:“南城一带赌坊教坊集中,人员繁多品流复杂,三哥说如果中途出了事,那儿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杨元昭若有所思,忽然目光一闪跳过他,看向他身后慢慢走回来的人身上,“回去再说。”他匆匆擦过十四身边,快步走向那个慢吞吞的身影。
“船夫来报,货已经卸完,我们得赶去下一站了。”杨元昭匆匆说完,拉着人就走。
方明瑕一愣,忘记了挣扎,一面被动地跟着他脚步快走,一面狐疑地看他,“你在说什么啊?”
杨元昭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拉着她直往码头而去。
刚靠近码头边,就听身后不远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来不及了,”杨元昭道:“他们是来封锁码头,今晚走不了了。”他飞快转头对十四道:“东西给我,你去找个地方躲一晚,明早我再去打听情况,戌时如果没人在那棵树下等你,你自己找机会先离开沅州。”
十四慎重一点头,飞快隐进黑夜,消失无踪了。
四人看着他消失,各自都木然了脸色。杨元昭回过神在昏暗的光线中从头到脚把身边人梭巡了一遍,蓦然笑道:“你这身打扮,倒替我省去不少麻烦。”
方明瑕听得心里又加了一层疑问,皱着眉不快地看他。
“走吧,我们去见识见识此地的风俗民情。”他笑。
却说这刻已近亥时,街上仍旧人声鼎沸,车马不绝。战乱后,这些沦陷的地方早都已经乱了秩序,街面上更是任由灯火通明直至夜深。
一群人走到一段灯红酒绿的街巷停住,方明瑕斜眼看身边的男人,似笑非笑地讥讽道:“原来公子一向都是来这种地方见识风俗民情的。”
杨元昭淡然笑道:“让姑娘见笑了,在下平日里忙于公务,疏于应酬,于此地知之甚少,今日到此实乃情势所逼,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方明瑕一挑眉,冷哼一声,二人正待跨进那温柔乡的大门,忽听街口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顿时脸色大变。
方明瑕蹙眉问道:“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杨元昭沉吟一瞬:“先进去,再静观其变。”
一眨眼的工夫,刚才还是送往迎来歌舞升平的花街柳巷就被人围成了一座孤岛,几处街口由士兵重重把守住,身披铠甲手持刀枪的士兵们凶神恶煞地闯进了一座座花楼,霎时惊得人仰马翻,嫖客□□惊呼连连。
“你们呆在这。”杨元昭一面吩咐下人,一面抓紧方明瑕的手,拉着她直往楼上跑。
沿路上的楼梯和栏杆边挤满了出来看热闹和查探事态的男男女女,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淹没了整座花楼。
杨元昭和方明瑕挤过人群,一头钻进沿街一间门户大开的房间里。
俩人来到面朝大街的窗户前,杨元昭轻轻推开一扇窗,透过缝隙窥探街面上的情况。
须臾,他收回目光,关上窗户,一回头却见方明瑕满眼疑窦地看着自己。“他们在找什么人?”她开口问。
他迟疑了一瞬,如实相告道:“是我的一个下属。”
“你们又干了什么好事?”方明瑕顿时瞪圆了双眼。
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