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把菜刀以后, 楚箫跑去后院坐着, 怕等下晕厥时会摔倒。
并不是非得割自己不可,但云来居是茶楼不是酒楼, 除了茗茶以外, 提供的吃食多半是糕点和清粥小菜, 基本没有荤食, 找不到带血的家禽。
再说他的晕血症更多针对人血, 家禽血须得大量, 杀十几只鸡装满一坛子,抹自己一脸或者使劲儿嗅才有可能起作用。
楚箫撩开袖子准备割时,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寇凛既对他妹妹起了色心,怎么敢当着他的面约会老相好?这有些说不通吧?那寇凛是打算做什么?
人若不常动脑子,脑子是会生锈的, 遇事时没有惯性思维,很容易陷入混乱和无措。楚箫冷静下来以后, 猜测可能和虞清的案子有关。
其实楚箫也曾想过,他和虞清这场祸端, 是不是因为当年看到了宋嫣凉未婚有子。
但他又觉得不大可能, 宋嫣凉早已嫁人,膝下女儿七八岁了, 出阁前的往事对她影响不大。再说,这女人似乎也不是个多在乎名声的人, 不然也不会全京城都知道她从前和寇凛有一腿。
楚箫思考着, 这一刀还是割下去了, 万一寇凛就是个老色胚呢,让妹妹自己去判断吧。
……
正学女红的楚谣一阵晕眩,连忙吩咐春桃送绣娘离开,阖紧门窗回床上躺下。
醒来时坐在门槛上,手腕一条细细的血线,脚边还有一把沾了血的菜刀,知道楚箫故意晕过去的。
楚谣狐疑着捡起菜刀回到厨房里,见厨房只有两个泡茶师父正在试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茶楼里来了位贵客,云来居今夜清场。
她先处理过手腕上的伤口才走出去,看到大堂分坐两侧的袁少谨和陆千机,旋即抬头看向二楼,段小江果然站在雅间外。
原来这贵客是寇凛,而且见的八成是个女人,不然用不着清场。
楚谣暗暗皱眉,走去袁少谨对面坐下。
她正斟酌如何开口询问,袁少谨先一步道:“那本守则你也没看?”
楚谣视线微微下垂:“没看,你应该清楚我来锦衣卫是做什么的,挂个职务,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袁少谨觑她一眼:“那你还闹着寇大人学破案?害我跟着你在这吃苦受罪。”
竟是哥哥自己要学,楚谣难以置信,惊诧过后小心翼翼问道:“你瞧出寇大人约的那位贵客是谁没有?”
倘若是她脑海里想的那位,应该会戴着帷帽。
袁少谨皱起眉:“其一,关系女子名声,不是谁都像某个‘才子’那么不要脸。其二,与我们无关,你如此好奇做什么?”
对于拿捏袁少谨,楚谣一贯是手到擒来:“你是瞧不出来吧。”
袁少谨抱起手臂:“是你瞧不出来,故意套我话吧?”
楚谣取了个杯子斟满,手指蘸了蘸茶水:“来啊,一起写。”
袁少谨毫不犹豫的也伸出食指蘸水:“写就写,谁怕谁?”
楚谣写了个‘宋’字,再看袁少谨写了个‘裴’字,知道是宋嫣凉无疑了。
……
雅间里宋嫣凉摘了帷帽,露出自己的真容来,朱唇皓齿,玉指素臂,出阁九年,仍似豆蔻少女一般。
她在寇凛对面坐下,微微点头示意:“寇大人。”
“既是约你叙旧,‘大人’这两个字就免了吧。”寇凛倒了杯茶给她,“我记得你喜欢喝明前龙井。”
宋嫣凉点头,微微凝神看着他:“九年了,这还是寇大哥第一次主动见我。”
寇凛不喜欢喝龙井,只将双手拢在茸毛斗篷的袖筒里:“许是年纪大了,近来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想起刚来京城等候武举那会儿,在这权贵遍地满目繁华之地,我却三餐不济无处落脚,只能宿在城外一间简陋的破庙里。”
宋嫣凉苦笑道:“当年又有谁能料想,就是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落魄青年,往后会成为京城里一手遮天的人物……”
“也是因此,才有幸救下出城上香却遭遇劫匪的宋小姐,为报救命之恩,为我租下一栋小屋,还赠我金银衣物。”寇凛不接她的话,自顾自地道,“在那时,除了我姐姐,从未有人待我这般好过,即使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心中依然存着感激,哪怕随后遭了一场至今都没有勇气回想的噩梦,我也从未怨恨过你,因为那毕竟不是你的本意。”
他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仇人依然活着,那就是裴颂之。
他于锦衣卫站稳脚跟之后第一个想杀的人,也是裴颂之。
但寇凛至今没有动他,一是碍于定国公宋锡出面作保,二是裴颂之身后的安济侯府同样不好对付,再者,是看在宋嫣凉当年的恩情上。
毕竟越是尝尽人情冷暖,就越是珍惜旁人的雪中送炭。
宋嫣凉端起杯子来,不曾饮下,眼泪反而滴落进茶水里,哽咽道:“对不起啊,寇大哥。”
“你是对不起我。”寇凛面露苦涩,自嘲着轻轻一笑,随后声音渐渐冷淡下来,改了称呼,“裴夫人,十年前你腹中骨肉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宋嫣凉并不感觉意外,依旧垂着头:“你果然知道了,你肯主动约我,我已经明白了。”
寇凛问:“你那庶弟坠湖,楚箫和虞清遭人设计谋害,都是因为此事?”
宋嫣凉摇摇头不语。
“你宋家要灭口的并不是你未婚有孕,这只是一件小事。你们怕的,是那三个孩子可能看到了其他不该看的,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