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工部工坊,一处山坳中,两个身影在窃窃私语。
“老木,怎么样?”周明德贼眉鼠眼的四处观瞧,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人听了去。
“成了!”老木说着话,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感慨。他是真正的匠人,在他心中,技术比利益更值得他去追寻,所以,亲眼看到竹纸的诞生,想想就激动难耐。
周明德眼睛瞬间亮了,有些期待地问。“真的?你不是说竹纸不行吗?”
“是我看走眼了。”老木有些惭愧道:“杜家大郎,真是名不虚传,从制造竹纸的过程中就能看出,自始至终,竹纸都是按部就班的在做,两个多月,没出过丝毫的差错,可以肯定,在做竹纸之前,杜家大郎就已经考虑好了所有的工序!”
“切,你想多了,就凭那小屁孩能做什么?肯定是他背后有人指点,他只是个棋子罢了。算了,不说他了,你先说说,这竹纸真的能成?”
“能成!我觉得成功的希望有八成,我亲自跟着做了两个月,每一步都熟记于心,可以说,就算他们失败了,我也能凭着现在的所得制作出比之前更好的竹纸!”
周明德一激动,不由得一拍巴掌!“太好了!”
......
张午最近心情很复杂,按理说,他是造纸匠,能亲眼看到新的纸张在自己手中诞生,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自豪,他是真的高兴,离出纸的日子越近,他就越兴奋。
但有时候上天就是这么调皮,在你最高兴的时候,总会给你找点事情,给你添点堵,让你的兴奋永远掺杂着闹心。
高达,之前是跟他以前来这里的木匠,后来因为表现突出,被黄主事提拔为管事,地位仅次于黄主事。而高达的性格,就是属于那种喜欢没事找事、斤斤计较、总想突出表现自己的人,而且嘴巴也很损,出口就伤人,虽然人不坏,但有时候确实很招人烦,最主要的是,此人官瘾特别大,总想着上位。
尤其是最近,眼看着造纸术马上就要成功了,一旦成功,到时候他们这些造纸匠的地位将会蹭蹭蹭的往上窜一大截,到时候就算是黄主事也得礼让三分,没办法,造纸术的地位摆在这,本来造纸匠就比普通工匠要高人一等,现在更是参与研究新纸,那现在这里但凡参与过的人,没说的,将来肯定会成为一方造纸工坊的主事人,地位至少都是黄主事那个级别的。
不过黄主事虽然处事精明,但性格还是很好的,不至于打压下属。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黄主事是段尚书的心腹,现在之所以官职低,只是因为年轻,可以说,只要他不犯错,踏踏实实的跟着段尚书,飞黄腾达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他还不至于嫉妒这些工匠。再者说,造纸术如果成功,那肯定也有他一份功劳,将来这些都是他的一份功绩,只要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黄主事最好的选择就是交好这些造纸匠,甚至他都不用刻意讨好,只需要简单的关心几句,这就有了情分,将来这些造纸匠,肯定会记着他的好,所以,黄主事现在最大的心思,就是保证造纸术能够成功!
但高达就不一样了,一来,他只是临时的主事,一旦到三个月的时间,他这个管事也就不做数了,到时候,如果lùn_gōng行赏,他也是靠后的,肯定和这些造纸匠没法比,因为他们这些木匠,来到这里后,最大的功绩就是盖房子,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本职,甚至算不上功劳,跟新式造纸完全没法比。
但高达当了两个月的管事,已经上瘾了,他这人就是喜欢管理别人,如果突然被撤职,肯定舍不得。所以,这段时间他很急躁,一心想着找点事,立点功劳,另外,也希望给这些造纸工匠找点茬,一点找出他们的错,在造纸术上立点小功劳,那他这个管事的位子就稳了。所以,这几天,他没事就往造纸工坊跑,以管事的名义,两只眼睛跟耗子眼睛似的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乐此不疲的找茬挑错。张午的性格最直,平时和高达总斗嘴,所以,他成了被重点观察的对象,这几天,高达没少挤兑他,他是烦不胜烦。
这不,刚吹了熄灯号,高达就开始行使权力挨个屋子巡查!这是杜家大郎定下的规矩,据说就连这个叫号的东西都是特制的,工坊的人,每天造成听起床号必须起床。晚上吹熄灯号必须休息,有事需要跟管事或主事请假!
张午这几天醉心于造纸术,所以内务有些脏乱,今天晚上被高达抓住了小辫子,又是挨了一顿损,张午脸皮薄,听不下去,又理亏不敢反抗,认错之后,便找借口上厕所跑了出来。好在高达虽然人很斤斤计较,但人还是很重情义的,虽然他这段时间总找茬,但只是嘴贫,却没有真上报,就像这内务什么的,他就是嘴损一些,不至于往上报,使得这些人被罚。但你要是真的犯了原则性错误,那高大也会真的瞬间翻脸不认人。
张午出来不是真的上厕所,就是散步缓解心情,也不知道走到哪,被一阵凉风一吹,瞬间气就消了,他本来也没生气,就是抹不开面子,胸口闷,被凉风一刺激,就舒爽了。
抻了个懒腰,然后就要往回走,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太好了!”
张午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是下一瞬,他立刻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对!
说话的声音很熟,因为这个口音他印象很深,是邻舍老木的老乡,他和老木是来到杜家庄后新认识的,都是纯粹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