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敬走了,郁新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起来。
郁新很后悔今晚的谈话,因为他知道了自己一直想知道,如今却已经不再想知道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卓敬是故意为之。
从卓敬的只言片语中,郁新立刻联想到昔日楚王案中死的不明不白的两个人,一个是和林侯徐增寿,一个是陛下的术度。
和自己一样,王度也是经举荐为官,没有经历过科举,而如今的朝堂,大部分官员都是科举入仕的,所以王度和自己先天有一些亲近。
所以王度死后,郁新派人到他的家乡,暗中照顾其家人,同时也希望能知道王度真正的死因。
这两年来,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而自己马上要致仕还乡,郁新已经放弃了这种念头,不想再管这个事情了。
但是,在刚才,一切都改变了。
郁新知道,按照常理,自己应该立刻上报陛下,否则陛下一旦知道这件事情,郁家恐怕会有灭族之祸,昔日的李善长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而且,再加上昔日的夏原吉谋逆案,陛下会不会以为我郁新不忠呢?
但是,陛下会不会已经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因为此事牵涉甚广,暂时引而不发呢?
那天,马上就要过年了,王度脸色苍白,一步一步走出乾清宫,一步一步踱过午门,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家。
当天晚上,王度暴病而亡。
其身后事处理的异常草率,陛下的恩赏也很平常,只是在最后关头,在王度一家离京时,陛下才下旨赐田,解决王度家小的生计问题。
这说明陛下心中,已经心知肚明。
但是,但是,陛下是不是完全清楚呢?
郁新不知道,不确定,所以他很为难!
其实郁新一直有一种隐约的感觉,涉及此事的很可能就是陛下最信任的那几个人,最起码卓敬是知情的,只不过郁新不能确定,他是事后知道的,还是事先参与了谋划,而王度,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推出来的替罪羊。
还是不对,以王度当时的圣眷,不至于惧怕卓敬这些人。
那么,他惧怕的是谁呢?
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宫里太子
想到这里,郁新摇头叹了口气,事情已经不可为了。
即使陛下不顾情面,处置了卓敬这些人,但太子不会动摇分毫,陛下不会轻易废立太子,原因很简单,陛下正在开疆拓土,顾不上这种“小事”。
陛下是雄才大略之主,敢想前人不敢想,敢做前人不敢做,改变了大明的国策,意图征服四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明必然会迎来空前的盛世。但是越是这样,他的继承人越可能是平庸守成之主。
那么,自己上书,必然会恶了太子,恶了未来的皇帝。
自己马上致仕,但还没有死,而且自己还有儿女,还有家族
唉
郁新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卓敬知道自己冒险了,但他相信,郁新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在卓敬看来,郁新这个老东西人老心不老,都要致仕了,还不忘向太子卖好,用意恐怕在他的两个儿子身上吧!
不过这样也好,对双方都有好处。
想到这里,卓敬摊开奏折纸,写起了奏折
次日,恩准致仕的圣旨下达。
“郁新为国理赋,一十四载,量计为出,保水旱赈济、大军征伐无忧,功莫大焉!特赐金元千枚,锦缎百匹,着锦衣卫护送还乡”
“朕闻郁新为官清廉,家无余财致仕后,终其身,月赐银圆四十枚,以示朝廷褒奖之意”
“钦此!”
郁新闻听后,老泪纵横,连连叩谢皇恩。
之后,郁新拖着病体前往乾清宫谢恩,朱允炆在乾清宫为其设宴,未时三刻方出。
郁新致仕后,户部尚书由卓敬接任,但文渊阁首席大臣则由齐泰接任。
不久,卓敬罢太子太傅。
兵库津。
“将军,倭军在港口下面沉船了!阻塞了航道!”
“呵呵,这才正常啊!”
张荣放下望远镜:“命令严将军立刻派人清理港口沉船,浚通航道!”
“是!”
“命令谭将军向岸上炮击,阻止倭军袭扰!”
“是!”
明军清理沉船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派人潜入水下,找到沉船,用绳索固定后,然后开动海沧船,将沉船拉的倾覆,沉船自然慢慢浮出水面,然后被拖走。
看着明军慢条斯理的清理沉船,沉船不停的浮出水面,逐渐拖拽到远方,山上的细川赖元、细川满元等一众将领个个脸色铁青,却无计可施。
这些沉船花了他们大量的心思,也是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阻止明军登岸的办法,如今却被明军如此轻易的p,这不由的让倭军将领们心中浮起一股无力感,手里攥着的刀枪,似乎也显得格外沉重。
到中午左右,明军分别在一之谷方向和和田岬方向清理出两条航道。
兵库津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好了,”盛庸放下望远镜:“命令瞿郁率少贰贞赖、李从善、许保、金南轩所部攻击一之谷方向,从西向东进攻命令谢真率李诚善女真首领阿哈出、阿鲁台、季贵真、包岩腾所部从和田岬方向进攻,阻断生田森林方面的倭军援军。”
“是!”
“明军是要登陆了吗?”
山上的细川赖元喃喃道,脸上显出一丝凝重,但很快隐去,转头时,已经是一脸笑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