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慈宁宫。
群臣毕贺的声音刚刚散去,太监宫女们已经开始打扫桌椅,清除垃圾。而正厅之中,朱允炆和太后吕氏当面而坐,下首的是各宫嫔妃、皇子以及在京的亲王、公主,他们都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朱允炆和太后聊着家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望了望下首,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哀家和皇帝有些话要说!”
“是!”
待众人退下后,朱允炆坐正了身子,问道:“太后,今天宴会上,朕看您有些不愉,是谁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吗?”
吕太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茶杯,道:“按说哀家是妇人,是不能干政的,再加上久在深宫,早已不问世事。所以即使在当年你四叔举兵造反,举朝震动时,哀家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不过今天哀家有些事情想问一下。”
“太后请说,儿臣听着呢!”
“这两天,有不少宗室勋贵多次求见哀家,有秦王、晋王、宁王等人,他们都是痛哭流涕,说愿意放弃一切权力,只求皇帝放过他们一命,哀家当然是好言劝慰,说你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还有你安庆姑姑,她是为她的驸马欧阳伦求情,听说是牵扯到走私茶马,已经被关到刑部大狱了,你安庆姑姑见不到你,只好求到哀家这里来了。”
“哀家想问一下,外面的谋反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搞得人心惶惶?”
“这个,”朱允炆开始惊诧,但很快了然,外面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宫里多少能听到些风声,而且到了年关,亲王、勋贵都要依照惯例进宫拜见太后、皇后,谈话间顺便诉说心中的恐惧,也不奇怪。
“太后,儿臣知道您心疼允熥,但是他确实涉案了,他私自调动侍卫进入京师,潜入以前的凉国公蓝玉的废宅,谋反事实清楚,人证无证俱在;另外虽然他没有承认,但允熞的落水很可能不是意外,是他有意为之!”
“真是他干的?”
“没有证据,但是朕觉得可能性比较大!”
吕太后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孩子:倔强的允熥和开朗的允熞,然后又浮现出先太子妃常氏的身影,默念道:“唉!冤孽啊!真是冤孽啊!”
过了一会儿,太后平静下来,道:“那楚王、曹国公这些人呢?”
“楚王谋反也是证据确凿,起因是当初王弼造反时,给他写过一些信件,他也回了。当燕王诛杀王弼后,这些信件就落到了燕王手里,后来落在了燕王妃徐仪华的手中,朕当时一念之仁,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却搅起了滔天大祸。”
“她先派人找到了李景隆,说朕已经知道了他通燕的事情,迟早会处置他,另外朕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冷落他,所以他恐惧之下,联合楚王进行造反。”
“为筹集经费,他在执掌陕西、宁夏期间,伙同安庆姑姑的驸马欧阳伦一起走私茶马,获取暴利,这些钱都被用来收买朝廷官员和军将。朕在北京时,就已经有所察觉,所以派都御史练子宁去陕西巡查,日前练子宁的奏折已经到了,情况基本属实!”
“然后在巡视福建、浙江的沿海驻军期间,李景隆秘密联络了允熥,说愿意为其内应,捧他为皇,允熥心动,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朱允炆叹了口气:“从法理上来说,允熥的身份比朕更高贵,再加上朕将其从吴王改封为台王,他可能有些不甘心吧。”
听到朱允炆的叹息声,太后吕氏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杯子,但没有说话。
“另外,徐增寿在台湾期间,得知燕逆战败,就将燕逆送给他的护卫全部灭口,只可惜百密一疏,让领头的张凯跳海逃脱,后来张凯被允熥救起,这件事情,允熥并没有上报朝廷,所以他的心思并不单纯,不仅仅是被蛊惑那么简单!”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朕派徐辉祖捉拿李景隆,押送途中李景隆被倭寇救走,他在江浦联合倭寇意图刺驾,被近卫军轻易粉碎;而长江上的水师、上游巢湖的水匪以及九江附近的洞庭湖水师都是楚王的爪牙,意图在朕过江的时候偷袭朕。”
“按照长江水师指挥使洛海潮的交代,在李景隆谋逆的当晚,他的本来计划是偷袭浦口城,以救驾的名义赶往,拦截赶往的援军,确保李景隆和倭寇刺驾成功,同时他还会给上游发信号,让上游的军队南下,确保万无一失。”
“幸亏朕及时派人抓捕了洛海潮,同时派平安、张荣沿江而上,剿杀逆党,如今洞庭湖水师已经投降,指挥使田可义自杀;平安将军已经星夜赶往武昌,抓捕楚王的党羽,按时间来算,逆党应该已经被一网成擒了。”
“至于朝中的逆党,有户部侍郎夏原吉,他利用手中的职权,为江北的逆党、倭寇提供粮食……”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听着朱允炆的叙述,吕氏还是有些紧张,她没有想到这次谋逆场面会这么大,牵扯的人员这么多,计划如此周密,所以成功的可能性确实不低,如果儿子有一步走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所以她不由得双手合十,口中念道:“感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允炆这次能够逢凶化吉,多亏菩萨保佑,民女一定去灵谷寺燃香供佛,布施香油一万斤,为菩萨重塑金身!”
说话间,吕氏朝云谷寺的方向拜了三拜!
朱允炆连忙也跟着拜了拜,然后扶起母亲。他看着母亲虔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