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将退出后,朱棣又与道衍商量了一会儿,才回到正堂。此时的朱棣还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中恢复过来,刚才众将、群臣齐称“万岁”的场景,让他一瞬间有眩晕之感,虽然自己起兵就是为了当皇帝,可刚才的那番演练,却让朱棣回味无穷,他不由得幻想起自己坐在京师奉天殿上,群臣俯首,山呼万岁的情景......
良久,朱棣晃了晃脑袋,造反尚未成功,不能太得意啊。他看了看时辰,对身边的马三保道:“请朝廷的钦使吧,本王在这里接见他们。”
接见?马三保愣了一下,领命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朝廷的使者吏部左侍郎暴昭手捧圣旨当先而入,身后是宁国公主和徐增寿。
暴昭看到朱棣端坐不动,厉声喝道:“皇上有旨,燕王朱棣速速接旨!”
朱棣看了看暴昭,却端坐不动,也不说话。
暴昭怒道:“皇上有旨,燕王朱棣何在?还不速速接旨!”
后面的宁国公主看了看燕王,又看了看暴昭,低声道:“暴侍郎,燕王心中对朝廷有误解,待本宫劝劝他。”
还没等暴昭说话,燕王却站了起来,喜形于色的叫道:“二妹,你来了,好久不见,不知一向可好?”
宁国公主楞了一下,好久不见?你开会之前不是见过一面吗?哦,当时暴昭尚在软禁中,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想到这里,莲步轻移,施礼道:“许久不见,四哥也清减了。”
“没办法啊,朝中奸臣当道,违背高皇帝祖制,如今大哥、二哥已薨,三哥病重,四哥不得不担起这个责任来,四哥扪心自问,自觉并无错处,为何父皇尸骨未寒,皇上就要改变祖制,内迁诸王?皇上与诸王同是高皇帝血脉,怎会如此冷酷?必然是奸臣弄权,戕害皇室骨肉。所以四哥要进京祭拜孝陵,当着父皇的面,将事情说清楚,只要皇上处决王度、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卓敬,还有这个暴昭,四哥就甘愿俯首领罪,任凭皇上责罚。”说到这里,朱棣站了起来,朝宁国公主一拱手:“二妹既然来了,希望能够将四哥的不得已禀告皇上,四哥一片赤诚,可鉴日月啊!”
宁国公主楞了一下,也不知道朱棣说的是真是假,不由的回头看了看暴昭。暴昭哼了一声,举起圣旨:“燕王朱棣还不接旨?”
朱棣冷笑一声:“你暴昭就是奸臣之一,撺掇皇上内迁诸王,本王跪天跪地,跪皇上,岂能跪你这种鼠辈!”
“你,”暴昭大怒,继而压住火气,瞪着朱棣,道:“燕王你当真不跪?”
“呵呵,当然不跪。”
“好,既然如此,本官将回朝交旨,告辞了。”说完,暴昭收起圣旨,转身就要往外走。不过到了门口,却被卫士拦住。暴昭回头看了看朱棣,冷笑道:“莫非燕王要在这里杀了我不成?好,来吧!”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朱棣不由得大怒,真想把这个暴昭当场斩杀,但他努力按捺住怒气,这个人不能杀,起码不能现在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骑虎难下,暴昭如此决绝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要造反,就更需要脸面,杀暴昭和杀宋忠、谢贵是完全不同的,宋忠、谢贵还可以说逼不得已,暴昭却是手无寸铁的文人,朝廷的钦差,正三品的高官,如果杀了他,就没法粉饰自己是靖难,而不是造反,而且一个暴虐的名声也是免不了的。
徐增寿赶紧拉住暴昭,低声道:“暴大人,这是何必呢?燕王只是一时误会,没有对付你的意思,别生气,别生气!”
宁国公主朝徐增寿点了点头,转向朱棣道:“四哥,既然你坚持,皇上的圣旨妹妹也看过,妹妹就告诉你皇上的意思,皇上说只要你休兵,就既往不咎,只不过会将你转封到南昌;如果不然,皇上会开除你宗籍,废你一脉为庶人,还会起兵平叛。”
“四哥,妹妹觉得皇上已经仁至义尽,这一个月死了那么官员和军兵,皇上都能宽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或者说你有什么要求,妹妹会转达给皇上。”
朱棣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没想到朱允炆会如此宽大,自己起兵谋反,都能够一笔勾销,在那一瞬间,他都想答应朝廷的条件了。但转瞬一想,这根本不可能,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而且朱允炆即便现在答应了,但谁能保证他将来不后悔?那时候自己没有兵权,岂不是要任人宰割,不,不,朱棣摇摇头,自己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朱棣笑了笑道:“二妹,你和皇上都误解我了,我并不是为了个人荣辱,而是为了江山社稷和朱家天下,才与奸臣势不两立,四哥我希望皇上能够罢免王度、黄子澄等人,再以离间皇室宗亲的罪名将其明正典刑;最后一切都要恢复洪武旧制,保留边塞诸王,我想诸位兄弟都很愿意为皇上戍守边疆,如此皇上坐镇京师,藩王守护边疆,大明江山永固,岂不美哉!”
“只要皇上能做到这一点,即使以谋反之罪惩罚四哥,四哥也甘愿俯首认罪。如今蒙古犯边,四哥愿领兵北上,横扫漠北,重现洪武雄风!”说道这里,朱棣跪在宁国公主面前,抱拳道:“请二妹回复皇上,朱棣一片赤诚,万望皇上允准,只要朱家能江山永固,臣万死,也值了!”说到这里,朱棣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宁国公主大惊,赶紧冲上去,要扶起朱棣,朱棣却跪地不起。宁国公主赶紧招呼徐增寿、暴昭:“增寿,暴大人,快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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