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度从绥远出发之前,徐辉祖特意召回了宋晟、平安为他饯行。席上聊起了目前的战局,王度就问大家怎么看。
平安最近压力很大,他手里只有一万五千的骑兵,却要负责两面的防务。本来他只要负责绥远西线的防务,瞿能在大同拱卫东线。但是瞿能出征之后,大同的兵力锐减,留守的陈质无法完成拱卫东线的任务,所以徐辉祖将宋瑄调了过来,归平安调配,但人手仍然不够。巨大的压力和繁复的工作量,让这个高大粗壮的汉子瘦了一圈,熬的两眼通红,脾气有些暴躁,加之曾经是朱元璋的义子,幼时曾经和燕王、宁王等人一起上过文华堂,所以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把酒碗往桌案上一顿,道:“哼!要我说,主要怨宁王,他狂妄自大,轻敌冒进,如果不能及时回转,等到了漠北,那可是蒙古人的核心区域,要出大事的。”
宋晟也是满眼血丝,宋瑄被调走之后,更多的工作被压到了他身上,让他有些疲惫,但说起话来却依然四平八稳:“朝廷已经派颖国公增援了,可能还来得及。”
“嘿嘿,”平安冷笑道:“肯定来不及了,颖国公出发时间落后宁王二十多天,为防万一,颖国公会谨慎前进,而宁王恐怕还没回过味来,一路狂奔,让颖国公怎么追?”
王度和参谋处的学生对战局进行了推演,心里大致有数,所以附和道:“是啊,而且朝廷的信使恐怕也被杀了,蒙古人既然敢诱敌深入,肯定不会忘了断后路。”
徐辉祖比在座的人都要年轻的多,所以仍然神采奕奕:“本将也觉得宁王殿下凶多吉少,如果宁王殿下能警醒还好,我军毕竟实力雄厚,还是能退回长城的。但是如果被伏击,那就麻烦了。”
大家众说纷纭,都认为战局不乐观。最后,王度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此战我军战败,损失惨重,绥远城会面临什么情况?”
“糟了,本将军忽略了这个事情,真是失职,几位大人有何良策?”
宋晟和平安也有些震惊,前者忙于修建白道城,后者忙着防守绥远外围,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情。待发现徐辉祖也忽略了,不由得心中暗暗有些不满。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家放下碗筷,走到地图前,激烈的讨论起来,最后大家形成了结论,立刻写成了奏章,委托王度带回京城,面呈皇太孙殿下。
最后徐辉祖对王度长身一揖,道:“王大人,目前绥远建城已经完成大半,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完工了。此城是十万大军积半年之功而成,为山九仞,不可功亏一篑。绥远稳固则阴山南部草原尽在我手,殿下新设的群牧监就可以产出更多的战马,陕西、山西都成为内地,百姓就可不受胡人骚扰之苦,王大人一定要力劝殿下,完成这万世功业啊。拜托了!”
“拜托了!!”宋晟、平安也是长身作揖。
王度连忙闪开,也作揖道:“列位将军,子中只是文人,披坚执锐非我所长,但殿下高瞻远瞩,不会为朝中人左右,子中也会祝殿下一臂之力,请大家放心。”
王度带着众人的嘱托,沿黄河南下,在开封上岸,经官道而到京师。到京后立刻去求见朱允炆。
朱允炆听到王度回来了也很高兴,最近他感觉有些事情没有贴心之人帮忙,黄子澄等人不是迂阔,就是过于光明正大,有些事情他们做不来。
在朱允炆的书房,朱允炆看着王度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感动,道:“子中,这次去绥远,塞外苦寒,餐风饮露,辛苦你了。”
王度连忙起身施礼道:“殿下言重了,大军冒着严寒筑城,更加辛苦,请殿下一定要体恤将士,不要让他们的血汗白流。”
“嗯,孤会的。”
“臣代边塞将士多谢殿下!”
朱允炆放下徐辉祖的奏章,走到地图前,问道:“子中,征北将军希望增兵三万,你觉得怎么样?”
“臣以为是恰当的,殿下请看,”王度也走到地图前,道:“这里是汉时的高阙塞,蒙古人可以通过这个缺口进入阴山南麓,从西面进攻绥远城,所以这里需要修筑关塞,并留军队驻守。这里是集宁,它位于大同的北部、兴和所的西部、绥远的东部,大明之前在这里设立过卫所,但现在已经废弃。最理想的是在集宁设立卫所,但此地过于荒凉,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绥远东部再设立一个军城,只用来驻军,规模可以小一些,建造要快一些。”
“但是绥远已经有十万大军,再增加三万,恐怕军需方面压力太大,这如何解决?”
王度思考了一会儿,道:“魏国公预期东线的战事会在三月底四月初结束,但绥远城防御体系完毕恐怕需要到六月份,这三个月的空档需要的军队较多,但等筑城完毕,就不需要这么多军队了,到时候高阙塞、白道岭各需要一万士兵,绥远城和绥远东城有五万足矣。”
“而且绥远稳定,则山陕成为腹地,殿下可以轮番抽调山陕的军队到绥远驻守,同时将老弱军兵裁撤,设立屯田使管辖,这样至多十年,山陕的军费就会减少。”
“再者阴山南麓和黄河南原的大批草场可以用来放牧,殿下已经设立了马场来养马,其实还可以招募商人进行放牧,这样开中法就不仅仅是粮食,也可以是马匹,如此我大明的马匹就有了保障,如此深入漠北则不是难事了。”
王度的建议让朱允炆茅塞顿开,不由得兴奋起来,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