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回到端本宫时,步履沉重,他第一次意识到了朱元璋内心的想法,他是不希望削藩的。这次绥远筑城从一开始,朱元璋并没有插手,自己的奏报基本都是照准,徐辉祖、宋晟、瞿能还有诸王的调配,都是自己决定的。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宁王出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惜瓦剌东进将一切全部打破了。最终不得不临时启用傅友德、启用燕王,这完全打断了原来的计划。这样一来,朱元璋压制元勋重将的努力,以及朱允炆培养亲信和压制藩王的努力都暂时搁浅了。当然这对于朱元璋来说,不算什么,燕王坐镇北平,傅友德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是对朱允炆来说,却是致命的。如果此次宁王惨败,蒙古人必然声势大振,无论是瓦剌还是黄金家族都有可能南下扰边,这样朝廷就得更加倚重燕王,将来削藩会更加困难,甚至根本不可行。如果宁王被傅友德救回来,那么他感激的必然是燕王,至于傅友德,很可能会战死沙场,立下这样的大功,朱元璋都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了。
朱允炆秘密召集了解缙、卓敬、黄子澄、方孝孺、齐泰等人,先宣布了禁口令,然后传达了皇帝的旨意,最后问道:“大家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吗?”
解缙是刚刚被朱允炆召回的,自幼聪颖过人、有“神童”之称的他,并没有被五年的闭门读书的时光消磨了棱角,还是如往常一样的直言不讳。所以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他首先说道:“殿下,臣以为皇上是想让殿下思考一下,宗室藩王在皇朝中的作用,不过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有利的。”
“其他人的看法呢?”
其实大家的想法和解缙一样,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现在也都是点头赞同。
“好吧,今天大家回去想一下,从明天开始,大家都到詹事府去,孤给大家准备一个房间,你们有三天的时间,写出一份文章,给孤一个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但发现朱允炆情绪不高,就不敢言语,施礼而退。
待众人走后,朱允炆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把傅让叫了进来。
傅让虽然是亲军出身,却不是很注重礼仪,施礼后就坐了下来,朱允炆看了看他,笑道:“退之,你成婚了吗?”
傅让挠了挠头道:“殿下,属下今年三十有一了,儿子都十岁了。”
朱允炆有些吃惊:“你作为颖国公的次子,怎么会而立之年,还是亲军卫士?”
傅让有点不好意思,低头道:“殿下有所不知,属下做事情有些鲁莽,在亲军中屡次被上司训斥,看到父亲的面子上才没有重重处罚,不过升职是不可能了。”
“呵呵,”朱允炆发现这个大自己十岁的傅让还是这么孩子气,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道:“那么你有兄弟几个啊?”
“属下的大哥傅忠是寿春公主的驸马,现在是武昌卫指挥佥事,二哥过继给了二叔,属下排行老三,小妹妹嫁给了晋王世子。”
“那你只有兄弟两个?”
“是的,本来属下还有个弟弟,名字叫添锡,不过在父亲征云南时在乱军中丢失了,父亲找过,不过却始终没有找到。”
“你的志向是什么呢?”
这有点难住了傅让,他想了一会儿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属下武艺还不错,可以保护殿下,就做殿下的卫士吧。”
“那如果你在军中受了欺负,会找谁哭诉?找谁帮忙呢?”
“呵呵,哭诉肯定是不敢的,让我父亲知道会揍死我的,找人帮忙就是找哥哥,如果哥哥不在,就只能找叔叔了,不过......”说道这里,傅让低下了头,道:“叔叔傅友文参与蓝玉谋反已经被杀了。”
朱允炆忽然有了兴趣:“你和你叔叔傅友文感情很好?”
“嗯,小时候,叔叔就住在我们家,等他成亲了才搬出去,他只比我大十几岁,所以小时候经常都是他护着我。”
“哦,”朱允炆想了想道:“如果你有一个性命攸关的东西,想藏起来,让你的儿子将来使用,你会交给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夫人了啊?”傅让惊诧道。
“其他人呢?没有生死与共的朋友吗?”
傅让想了想道:“没有,没有那种朋友。”
“你大哥呢?”
“那要看什么东西了。”
“如果是你父亲的爵位呢?”
傅让满脸的不可置信,道:“殿下说笑了吧,父亲的爵位本就是大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朱允炆换了一个说法,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大哥出事了,爵位由你继承,你会还给你的侄子吗?”
“这不可能,”傅让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道:“我大哥出事,爵位肯定让我侄子继承啊,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朱允炆发现傅让真的是个非常单纯的人,这种人确实是可以信任的,但是他能做的事情却很有限,就忽然想给他开个玩笑:“退之,如果你儿子和你的侄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当然是我的儿子了,这还用问吗?”
朱允炆看着傅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傅让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殿下在笑什么。
和傅让聊过之后,朱允炆心情好了一些,令兵部将征北将军行军长史王度调回武学,兼任太子宾客。
第二天,解缙等人在詹事府闭关,讨论削藩的事情,可是不到一天的功夫,这几个人就待不下去了,直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