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于敛起了最后的光束,单薄的月轮悬在青天,苍凉的老林一片肃穆。点点萤火渐渐升腾,聚散间,梦幻起来。
宫羽黛惊艳的碰触,指尖一朵圣洁烟火,忙收回手。
伊兰瞅见洁净的手,一抹深思。
“现在不是初春吗?”宫羽黛不解。
伊兰:“这里不能用常识衡量,只要你想要的,这里都能找到。是死亡,也是重生。”
宫羽黛觉得自己没听懂。
伊兰没有解释,捏住她下巴,将实在咽不下去的最后一口面包渡了过去。
宫羽黛僵在那里。
伊兰:“咽下去,否则会引来蛇!”
宫羽黛胆颤,机械的咽了下去。
伊兰哼了声。
宫羽黛很紧张:“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伊兰:“难得来一次,这么着急走干什么。”
宫羽黛欲言又止,自己走不了,只能顺从。
伊兰欣赏萤光。
既来之则安之,宫羽黛干脆沉下心。忙里偷闲,这本该是入梦的景色。
枯树缓缓爬上新碧,脚下泥路潋滟一塘,粉色荷苞探出水面缓缓绽放,擎盖葱郁,那一头茫茫无端,不知梦归处。
梦里梦深,蛊萤随主而幻,不知是哪位梦里梦外的惦念。那梦尽头,小心翼翼着不敢幻化的冒犯。
莹莹洒洒,现身即亡,就要败了。
宫羽黛心生怜悯,低低挽歌:“所有睡莲一夜都开放
浮萍破茧惊醒温暖的香
万物熙攘,摇动银色铃铛
就当作觐见远山的国王
……”
伊兰恼火的站起身。
宫羽黛忙噤声。
幻境消失,蛊萤纷纷白色烟花绽裂。
宫羽黛挪不动步子:难不成是霍尔特的执念?荷塘,人鱼,好像挺说得通的。
“怎么还不走!”远处伊兰不耐烦。
宫羽黛撒丫子跑过去。
伊兰大惊,震惊。奇门遁甲,步步有据,这个人就这么胡乱过来了!
宫羽黛急慌慌跑到跟前:“怎么了?我身后有什么东西?”
伊兰神色纠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宫羽黛思维奔逸,瞬间紧张:“什么什么东西?我怎么了?”
伊兰盯着审视,眼前人真的是毫发无损,懒得管了,走人。
宫羽黛一头雾水,心神惶惶跟在一边。
伊兰不想说话:天时地利人和,今天也不用算了!五行之外格,倒是稀有。
宫羽黛知道扫了伊兰的兴,小心道:“对不起。”
伊兰懒得搭理。来这一趟,最大的惦记就是蛊萤幻化,单纯个山芋妹子还真请不动他这尊佛。心心念念三年,地毯式搜索求而不得以致爱屋及乌,好容易一年一次的蛊萤,就这么被败坏了。心情可想而知。
宫羽黛很愧疚。意识到他虽是fēng_liú之人,也是心有执念的。想到君王的耀世醒目,那人定是阆苑仙葩,更觉得自己卑微。默默拉开了距离。
伊兰忽然转过身来。
宫羽黛一个踉跄,忙后退步,惊慌的望着。
伊兰神色不愉:“说吧,大梵音寺都有哪些人鱼有特赦?”
突然提到朱雀神女旧居,宫羽黛被问懵了,“人鱼不能进。”
伊兰脸色更加不好,“我问的是特赦!”
宫羽黛:“有神女令,人鱼都不能进。”
对“神女”这个词天生敌意,伊兰更火了。
宫羽黛:“你你别着急。说不定是……是哪家小姐呢!”
伊兰蹙眉,心思被看穿的难堪。
宫羽黛壮了壮胆,小心道:“人鱼鲜少踏足鸣凤,因为不爱穿斗篷。相看两相厌……”声音小了,后面话咽下去。
伊兰眉头更紧:“你确定?”
宫羽黛:“十分确定。”看他对回答明显不满意补充道:“鸣凤在北边,人鱼东侯族居于南海,他们很少北上,甚至不过洛川。那个,能不能说下是什么时候的事?”
伊兰:“三年前。”
宫羽黛松了口气:“那就更不可能是人鱼了!”
伊兰眉头终于舒展开:“何以见得?”
宫羽黛:“三年前大梵音寺只用于年关祈福,仲春才破了封印。破封印前别说人鱼,就是一等贵族紫衣都踏不进离寺百米。”
伊兰豁然,心道:“难怪打听不到一丝一毫关于大梵音寺人鱼香客的信息,原来如此。”柳暗花明,答案昭然若揭,心花怒放,明知故问:“宫羽六美谁最美?”
宫羽黛:“瑾姐姐。”
伊兰有点小紧张:“她多大?”
宫羽黛:“长我半岁。”
伊兰面露喜色,满怀憧憬:“白衣蓝织,果然最美!”
宫羽黛:“瑾姐姐从不穿小贵族的青蓝。”
一头冷水,伊兰笑容僵住。
宫羽黛琢磨了琢磨,眉头蹙了下。
没关系!六美吗!伊兰很快调整好心情,“那谁穿?”
宫羽黛话到嘴边咽下去,委婉表达:“白衣太素,朱雀不喜。星族重等级,最常以大红、朱红、嫣红、深红、暗红为底色,金线修饰。偶有白衣一般是大花、大绣、大……”
伊兰不耐烦:“告诉我谁穿!”
宫羽黛小心的指了指自己。
伊兰如遭雷击。
宫羽黛打哈哈:“你找的肯定不是我!我就穿过一回,还跳水了。”
伊兰石化。
宫羽黛局促,想说“那个没事我先走了”,无处去。
伊兰久久缓不过神来。那样的最美最圣洁最窈窕最灵动竟然是这个邋遢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