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夹子第十七章
我被保安隔在人群外,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走向电梯。
“等到你,我就走。”
他似乎没有听到,转进了电梯,我就看不见了。
保安声音严肃,用手拦着我,“小姐,请你出去,再不听劝我们只好强行把你赶出去了。”
“我能在这里等gery先生吗,能不能...”
保安打断我,强硬地说道:“不行,你已经违反了我们公司的规定,请离开。”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电梯,心里翻江倒海,他明明就知道,那天我没能赴约是因为进了警察局,根本就来不及赴约,更何况是谈合同。
我被保安带出大楼,楼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阳光穿过稀松的树杈,掉落在地面上,心里却像被搁了一块散着寒气的冰块。
五年前的时候,我不记得那是几月份,阳光很浓烈,风却很大,地上的落叶被吹得四处乱飞,我也这样站着等他,他那时候早就搬出了章家,自己用整个学年的奖学金租了房子,不回我的消息,不接我的电话,甚至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和我说一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地过去,就像回到了那个午后。
爸爸那时已经开始被查,章家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他们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偷偷从窗子跳出去,几乎身无分文,只有几个零碎的硬币,晚上没处去,傻傻地站着在他租的房子门口等了一下午,后来一只灰色的流浪猫跑到我的脚边,房东急促地追出来,我认出那是岩深收养的猫,才知道,早在几天前,岩深就已经搬走了,并将猫托付给房东寄养。
我还记得,他很爱猫,把猫寄养,那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
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学校,家,岩深曾住过的孤儿院,我不再见到他的身影,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凭空消失。
直到爸爸出事的那一天,那是岩深消失一个月以后了,我躲在黑色的房间里,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冻的瑟瑟发抖,心里的恐惧像浪潮一样一波一波地涌来,面前一幕幕浮现爸爸被抓走的样子。
家里响起急促的门铃声,接着是敲门声,像是有人故意用很大的力气要敲开门,应该有人去开了门,客厅里开始热闹起来,仔细听,好像是呵斥声,然后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我从梦中惊醒,下楼时,只看到爸爸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几个军官模样高大的人强硬地将他拖走,嘴里时不时爆出几句脏话。
爸爸的头发,好像一夜之间变白了,苍老的皱纹爬上他的脸庞,他回过头来的样子,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布满复杂的情绪,有遗憾,无奈,后悔,和歉意,嘴角微微蠕动,他一定是想说什么,但还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爸爸就被粗鲁地推进一辆高大的警车,呼啸而去。
我不知道在黑暗的房间里呆了几天,胃里没有一点东西,嘴唇像干裂的树皮,焦虑得爆起了死皮,头发像干枯的杂草,许久都没有打理,眼睛哭得红肿,电视的声音几乎整破了耳膜,我气若游丝地躲在在沙发角上,那时正好在播报一则新闻,有关于航空失事:
“据悉,近日由杭州萧山机场飞往英国希思罗国际机场的ba162班机已确认坠海,目前正在打捞飞机碎片,以下是失踪人员名单:徐州、张嘉豪、岩深...
岩深。
岩深。
那时我睁着肿痛的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想的是:真的完了。
晚上九点,天色彻底暗下来,写字楼里陆陆续续还会走出几个人,但不是太多,他们急匆匆地出来,眉间带着不同的神色。
岩深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身后跟着那天的助理。
我迈动站得僵硬的双腿,走过去,拦住他。
ry先生,看在我等了一天的份上,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几乎能想象自己的狼狈,一天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低声下气地祈求着他。
他定定地看着我,灰色的眼睛胶在我的脸上,那总让我想起黑夜里危险而冷漠的冷血动物,然后抬了抬手,对身侧的助理说道:
“车我自己开,把钥匙给我,你自己回去。”
助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医生说...”
“给我。”岩深皱着眉,不悦地打断他的话。
助理不敢多劝阻,只能不情愿地拿出车钥匙,说道:“那老师,您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我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几不可闻的话:“谢谢你。”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从这里走到停车场,五分钟结束,会谈结束。”除了这五分钟,他似乎并不打算给我更多地时间。
他说完,便迈开长步,往停车场走去,我只能也跟上。
“对不起。”我小声地道歉,他的脚步似乎顿了顿,又或许是我看错了。
他连头都没回:“如果你要讲这种客套话,我劝你还是现在就走。”
“不是客套话。”我焦急地否定,“那天我出事,你也知道,我没办法赴约,但是放华悦鸽子,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不对。”
“还有三分钟。”他倒计时。
ry,华悦的这次合约对与黎城真的很重要,我们可以再降低五个百分点的利润给华悦...”
停车场。
他打断我:“不用说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五分钟还没到...”
他撩起眼皮,手上拿着的车钥匙,往车子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