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望着这个内心其实并不坏,但行事却总是很鲁莽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魏玳瑁十年之后的命运,她其实并不了解,因为这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嫁到了遥远的北疆。
北疆原本是盛朝疆域,狭长而窄小,再加上大多数地方都是雪山,能住人的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也就江南繁华地带一个镇上的数量差不多。
因为雪山高耸入云,将盛朝的疆域整个圈在内部,至今也没有人翻越过雪山,看看外面是什么。
所以,号称北疆,但其实并没有与异域有接壤之处。
一百年前,北疆守将石破天谋反,圈地自立为王,朝廷也很是诡异地没有派兵平乱,居然也就默认了这个事实。
从此之后,北疆成了盛朝版图上一个特别的存在。
所有的制图上都画着北疆,但它却已经不再属于盛朝皇帝的管辖,甚至百年来北疆一直都是自力更生,与盛朝素无往来。
如今,北疆的统治者是一位女王。
前世所见,女王爱上了因缘际会误闯入北疆的盛朝平王殿下,将他囚禁在宫中三年,最终怀上了平王的子嗣,才令平王答应了这门婚事。
平王和亲北疆,打破了百年来毫无来往的关系。
大约陛下因此想到了用两国通婚的方式来潜移默化地将北疆重新并入盛朝国土,所以鼓励朝中官员的子女与北疆人通婚。
带起了一股和亲潮。
魏玳瑁大约就是在这股风潮中被嫁到了北疆。
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事了……
魏玳瑁不知道薛琬在想什么,还以为她仍在叹息水榭中的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倒叫你看笑话了。”
顿了顿,她又抬头问起,“还没有问你是哪家的小姐呢?”
薛琬这才回过神来,“我叫薛琬,是靖宁侯府的七小姐。我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薛长安。”
她浅浅一笑,“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我最近在皇城还挺出名。对,我就是那个和林君子退婚的可怜姑娘。”
魏玳瑁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不,你一点都不可怜。”
她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能在未过门之前就认清了未来的丈夫是个烂人,还及时地退了亲,没有误入火坑,你一点都不可怜。不,你简直是太幸运了!”
真正的可怜人,是她的姐姐。
活生生地被一个烂人逼死。
若是姐姐也有这样的际遇,在成婚之前就看清楚了未来丈夫的真面目,那现在也就根本不会与家人阴阳两隔。
薛琬笑了起来,“你能有这样的认知,可见并不是个蠢的。所以,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折磨亲人,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对于你真恨的人而言,你的所作所为对他不能伤害分毫。”
所以,为什么不能将怨气撒到李大公子的身上呢?
毕竟,他才是害了魏大小姐的人啊!
魏玳瑁苦笑着摇摇头,“你以为我不想吗?”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可他是朝中一手遮天的李丞相的大公子,在翰林院行走,前途似锦,那样的人,我根本都没有机会接触,更何谈报仇。”
魏家和李家已经闹翻了。
李家也不再顾念亲家的情分。
她连李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若不是千方百计打听到李舒泽会参加兰亭诗会,她甚至连李舒泽都见不到。
而李大公子供职的翰林院,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靠近的?
她倒是想报复,可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薛琬悄然地靠近魏玳瑁,“傻妹妹,你要报仇,又不是非要贴身见到人才可以的。”
李丞相确实权柄赫赫,在不久之后的未来,还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
一时半会,就算是她,也撼动不了李家的地位。
可是,李大公子就不一样了。
这位人品上劣迹斑斑的大公子,行事如此不讲究,自然会有很多把柄漏在千机司手中。
薛琬就知道许多李大公子不可描述的秘密。
这些秘密当然无法对李家的地位有所影响。
可是,让李大公子在父亲面前失去长子的地位,却还是可以办到的。
大家族的掌门人,最是心狠手辣,为了前程和利益,不过只是雪藏一个给他带来污点的儿子,这又有什么难以做到的?
李家还有更出色的继承人。
薛琬知道,让李大公子偿命有点困难,但让他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尘埃之中,却不过只是动动手指就可以办到的事。
魏玳瑁摇摇头,“连人影都见不到,还能怎么报复?不可能的。”
薛琬叹口气,“就算让你见到了人,你要怎么报复呢?难道还像在兰亭那日那般,污了自己的名声,去不痛不痒地攻击对方的伙伴?你这样做,可伤害不了对方分毫。”
魏玳瑁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薛琬,“你怎么会知道……”
薛琬笑笑,“那日路过兰亭,恰巧看到罢了。”
魏玳瑁歪了歪脑袋,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却也想不明白。
她咬了咬唇,“是啊,我确实太弱了,根本就伤害不了李家的人。”
下一瞬,她忽然听到对面的少女咯咯笑着说,“我可以帮你啊。”
魏玳瑁猛地抬头,看到薛琬墨黑的眼眸晶晶亮亮的,闪着夺目的光芒,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