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向后踉跄几步,手上捧着的一大袋包子尽数掉了。
“抱歉,我……”话还未说完,谈歌已然愣住了。
那是一个身着绯衣的女子,二十五六,年华正好。一双柳叶弯眉画于额下,一对微微上挑的凤眼直若点漆,鼻梁之下的曲线一直蜿蜒到下颚,柔和之中又带着娇媚。浓如松墨的乌发以一根金簪斜斜地挽着,余下的一部分则随意披散下来,搭在绯红的绸衫之上。两种鲜艳而浓烈的颜色撞击在一起,竟一点儿也不违和,反倒美得出奇。
那女子实在太过美丽,谈歌一时看呆了。
被人撞到,女子本来有些不悦,待看到地上滚得黑不溜秋的包子之后,反倒释怀了。
“看来是老天爷要饿着那负心汉,这就怨不得我了。”
女子说罢也不看谈歌一眼,转身走了。
见面前一空,谈歌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在跟哑叔,慌忙追了上去。
哑叔离了客栈后径直来到城外的一座寺庙脚下。午间的时光已经过去,金色的太阳移了方向,变成了红色。西斜的红日穿透稀薄的云彩,洒在山头金黄的塔顶上,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
哑叔来寺庙做什么?
哑叔顺着山路一直向前,没一会儿便到了寺院门前。残破的青石台阶已然换了新的,破落的木门也刷上了新漆,寺院中的小沙弥早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笑着问他从何处而来的话语倒是格外亲切。
他走过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路,来到他在梦中千万次到过的地方,看着这些,再想想从前,一切恍如隔世。
小沙弥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哑叔转身欲走,却见谈歌从身后而来。
“哑叔您直奔这座寺庙,看起来对天水城的路很熟悉啊?”谈歌用手语问道。
“幼年居所,来见一位故人,郡主多心了。”哑叔用手语回答,他知道,谈歌一路上都在防着他。
“既是来见故人,怎么没见就走了?”谈歌面上恭敬,似是全然在为哑叔考虑。
“故人年事已高,怕早已不在了。”
“您都还没有问,怎么就知道不健在了呢?”
那小沙弥不懂手语,就看到两个人在空中比划,费解地挠了挠头。
谈歌停了手,朝小沙弥问道:“请问寺中的慧海禅师可还健在?”
小沙弥很惊讶如今还有人认识如此年迈慧海禅师,忙双手合十点头道:“慧海禅师住在东边的院子里,不过慧海禅师年纪大了,素来休息的很早,此时怕是已经睡下了。”
谈歌看了一眼哑叔,道:“我们就去院子里看一看,不会打扰禅师休息的。”
小沙弥见两人一来就点名要见慧海禅师,想是认识的人,也就答应了,引着二人来到了东边的院子。
狭窄的院子笼罩着一股凄寒之气,青黑的苔痕爬满了墙角,几株枯树上立着一些鸟儿,跳上跳下。
“两位施主,慧海禅师便是住在这里了。”
小沙弥刚说完,屋内就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是我,觉清。”叫觉清的小沙弥随即推开了房门,谈歌和哑叔也走了进去。
身披赭色袈裟的老禅师此时正盘腿坐在佛前念经,见几人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佛珠。觉清见状快步走上前去扶,老禅师费了好大劲儿才站起了身子,在看到哑叔面容的那一刻,手中粗重的檀木佛珠一下掉到了地上,颤抖着手指着哑叔道:“你……你是智缘?”
哑叔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朝那慧海禅师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