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上官毅,燕七娘才微微冷了下来,轻声道:“他死有余辜。”
“怎么就死有余辜了?人家把你从牙婆那里救下来,好生养着。你不思回报跟别的男人跑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杀了人家?”
燕七娘轻蔑挑眉,“上官雷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宋天敬听了这话,有些心虚道:“难道……不是吗?”
莫非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呵”燕七娘转身爬在栏杆上,望着脚下静静流淌的河水道:“那些陈年旧事我本不屑提,
但你也算救过我,说出给你听听倒也无妨,免得你们当了别人的刀剑还不知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错,上官毅是把我从人贩子手里买了来,但你说什么?好生养着?”燕七娘冷冷笑道,“给饭吃,给水喝,给衣服穿,就叫好生养着了吗?若真是这样,上官毅前几个夫人是怎么死的?”
上官毅曾经有过夫人?这上官雷倒是没说。
燕七娘不用瞧就知道上官雷肯定是对他们避重就轻了,道:“不然你以为以上官毅那样的家产怎么会从外面买来一个女孩子呢?”
“上官毅娶过三个夫人,全部都是进门后不满一年便死了,乡里乡间都传他克妻,说上官家有邪祟,都不愿把女儿嫁进去。只有我知道,那里有什么邪祟?他们都是被上官毅折磨死了罢了。我原以为自己也会那样死去,谁知我却命大,遇见了曾经救过我的人,他又救了我一次。我跟着他,从那个鬼地方逃走了。”
“既然你们已经逃走,为什么还要折回来杀人?”宋天敬不解。
燕七娘随手把玩着发梢,轻描淡写道:“我们本没想杀他,是他自己找死,非要找人来杀我们。他觉得那些苍蝇着实烦人,便问我要不要一劳永逸。我说好,这才杀了他的。仔细想来,那算是我第一次杀人了,也正是从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杀人,这么管用。”
燕七娘的话里有两个“他”,一个是上官毅,另一个,想必就是带她走的那个人了。她当时不过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女童,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躲不过上官毅雇来的众多杀手,但那个“他”又是谁呢?
“他是谁?”宋天敬问道。
燕七娘望着宋天敬黑白分明的眸子,他微微上挑的眼像极了那个人,她有一瞬间的晃神,直到宋天敬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
“你只需要知道,上官毅他该死,就足够了。”
如果燕七娘所言非虚,那么上官毅的死确实怨不得她,就是不知道她跟上官雷的说法究竟孰真孰假,宋天敬开始后悔自己掺和进来了。
“既如此,你杀了上官毅也算是报了仇了,就放上官雷一命吧。”
“我要真想杀他,你以为他还能活到今日吗?是他自己非要找死,我有什么办法?”燕七娘很是不屑。
这话倒不假,昨天他们也在场,燕七娘一开始确实是没下杀手的。
“那你到梁州做什么?”宋天敬问道。
“杀人。”
“你怎么又要杀人?”宋天敬被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我说了,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燕七娘眯起微微上挑的凤眸,目光凝聚在顺水而来的一艘小船上,朱唇轻动,“来了。”
“什么来了?”宋天敬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桥下的水道上果然驶来了一艘船,见燕七娘动身准备跳下去,慌忙拉住她不许她动,“你又要杀谁?他又为何该死?”
燕七娘看他又急又气,誓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破天荒地解释了起来:“这艘船里坐的人叫窦年,家中虽不算富庶,但尚可以维持生计,还能有些盈余。可他却亲手溺死了四个女儿,就为了给以后的儿子省下口粮,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燕七娘杀人从不解释,今天一破例就破了两次。
宋天敬是江宁宋家的公子,从小便被人捧在手掌心,哪里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这样的事?为了生儿子,就把女儿溺死,这在他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你还要阻止我吗?”
宋天敬讪讪地松了手,不再管她。
说话间的功夫,小船已经穿过天桥,驶到另一边去了。燕七娘自腰间摸出一把飞刀,朝小船掷去,飞刀自窗而入,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声惨叫,小船上一下闹了起来。
杀人真的能够解决问题吗?宋天敬不知道,也说不清楚。他忽然觉得,这江湖,这世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