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峰走了四五日徽妍才没那么不习惯，毕竟自从那年他从西北回来后就再也没出过远门，在京城里是好是歹的总还在眼前，一下子说去那么远叫人怎么放心。
“公主，天没那么冷了，要不咱们去御花园里头逛逛？”昨日大公主离京，圣上带着大臣宗室给西南王送行，徽妍躲在后头提不起劲一直没精打采的惹得大公主往徽妍这儿多看了好几眼。
“不去，园子里这时候全是那些娘娘们，过了十五一个个都憋着劲儿呢。”不怪徽妍促狭，年节里圣上一直歇在虢皇后那里，整个后宫都已经饿红眼了。御花园再好看自己看了十多年也就那么回事，要是碰上哪路神仙保证又脱不开身。“他走了几天了？”徽妍抱着来福顺毛，这只老狗还是很久以前自己和四姐姐都看上它的时候裴峰替自己争回来的，抱回来了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喜欢随便叫了个名儿养到现在也算是万安宫里的元老了。
“公主，您这一天能问八遍，您还不知道裴督公走了几天了。”柳儿最是嘴快，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找了个由头往膳房去，走得急了还被门槛拌了腿差点摔个马趴。被柳儿这么一打岔徽妍倒是精神了不少，把来福放在地方逗着它走，可惜来福撅着屁股找了个地龙烧得旺的角落趴下不理人了。
“督公，诸葛山岳又等在下头了。”进城三日，裴峰生是没踏出客栈一步，头一天诸葛山岳刚被锦衣卫请出去城郊大营里的指挥使与守备便前后脚的到了，捧着军令状来的，说是等这一波海潮退去便能即刻剿灭乱匪。听了这话裴峰笑笑不做声，这事若是真的如此简单哪儿还轮得到自己来福城？次日，诸葛山岳领着他下头的知县同巡检都到了，大概睡了一晚醒过神来不再唯唯诺诺求请裴峰过府一叙。只可惜连裴峰的人也没见到，裴督公说了身体不适不必客气。今日再来，诸葛山岳着实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福城乱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是个什么说法还得看裴峰怎么办。诸葛山岳在这事上存了私心，乱民虽乱可有一半是自己把人纵容起来的，本是想待到来年三年上京述职之际再行镇压好在功绩簿上添上一笔。何况乱有乱的好，本朝海禁严苛自家商船往来也多有折损，现在有了这幌子便能大张旗鼓养私兵蓄家奴有什么不好。
“让他等着，阿玉你说说这两天出去看到了什么。”裴峰心知肚明下头这些官员的小九九。一个个装得两袖清风恨不能出门都给人看看自己鞋袜上的补丁，私底下那些蝇营狗苟被捂得严严实实怕是自己都觉着肯定没那档子事。
“公爷，属下听了您的吩咐……”傅金玉清晨天还未亮就回来了。
“少废话，说你看到了些什么。”裴峰撑着小几起身，京城虽冷可还算干爽，这福城海风一吹呼吸间都是湿乎乎的，裴峰右腿残疾这两天骨头缝里都阴冷着疼。
“属下查探过了，带头闹事的矿人都确实只是银矿下的人。因起事突然并无章法甚至连父母妻儿都大多没能带走，衙门抓不住矿人就把闹事的几个村围住，现在里头准进不准出，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几个村子都是靠山不靠海逃也没处逃，想来也是，真靠着海谁还愿意吃矿下这碗饭。傅金玉用两个馒头换来的消息，乱了的矿人大多躲在沿海的山上没想跑也跑不了，这么多人就几艘舢板不过就是饿急了下山抢些吃的官兵来了又往海里躲一躲，与其说是乱民不如说是丧家犬。
裴峰站在窗边不做声，上报到自己手里的消息明明说的是福城守备损失若干，百姓深受其扰。现在看来这事恐怕还是本地官员与守备勾结往下能为虎作伥往上能虚报功绩。
“你去准备准备，下午咱们往银矿上去一趟。”说完就让厂卫们都出去了。
苏曲儿皱着眉头扶他在屋里头走动，“主父，这事让他们去就行了，您这是何苦呢。”昨晚裴峰几乎一夜未睡，一身的旧伤发作起来翻身都不容易，出门一趟再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你看清楚了？”裴峰撑着窗沿站直，早上不甚利落的尿液此刻正一小股一小股的漏到夹在两股间的尿片上。腾出一只手紧紧压在下腹，额头的青筋暴起半边身子靠在苏曲儿身上无力的右腿点在地上打颤。
“清楚了清楚了不就是那些禄蠹欺下瞒上都该杀该死，主父莫用力悠着点来，千万别伤了身。”苏曲儿急得想伸手替他疏解可又收回手来把人撑得更稳当，裴峰的规矩严，自己要是擅自伸手怕是要命。
裴峰轻笑两声，“懂个屁你懂了。”能糊弄住下头的探子递上来消息摆明了就是冲自己来的，只不过看样子诸葛山岳那几个蠢货并不知情那就应该不是那几个阁老的手笔。
说话的功夫排尽了浊液，几乎被苏曲儿架回床上换好裤子尿布巾，“再把右腿绑紧点。”下午要上山不绑紧没发用力。“对了，给京里报平安的信送了吗？”出门在外不论远近徽妍的规矩到了地方就得往她那儿报平安。自己这个无根的老东西没想到蹉跎半生还有了个牵挂自己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
“送了，刚住下就送了，主父放心。”苏曲儿就是忘了怎么拿鼻孔出气也不敢忘了这事，别的不说拿了怀宁公主的赏钱哪敢不办事呢。
中午的饭是苏曲儿特地出去找了个北边的厨子来客栈做的，就这样也没让裴峰多吃几口。吃过饭裴峰就带着厂卫往银矿去，福城乃是府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