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穿了过来,许碧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模样。许家给她的那铜镜长久不磨,也就模糊照个轮廓。路上那就更不用说了,她走得匆忙,行李真是简而又简,横竖梳头穿衣都有丫鬟,也用不着她自己来。是以直到这会儿红罗把这面玻璃镜捧上来,她才算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没错,尽管这身体的原主是许二姑娘,但这会儿看着自己的脸,许碧忽然就有了一点儿归属感——她会穿越过来,或许并不是偶然。
镜子里的脸与许碧原来的身体有七分相似,只是在某些细节上有微妙的一点变化,比如说下巴尖了一点儿,眼尾长了一点儿,皮肤细腻了一点儿。虽说变化并不大,却让许碧的颜值提高了不少,即使眉眼还稚嫩,也能看出将来的美好前景。
不过这一下子,许碧也知道为什么董夫人看她不顺眼了。把她这瓜子脸桃花眼跟董夫人的鹅蛋脸比一比,如果说董夫人是正室脸,那她这简直就是生了张小妾脸啊,大概就是正室夫人们最不喜欢的那种狐狸精吧?
不过能做狐狸精也是得有点本钱的,反正许碧对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满意。喜娘并没有把她画得像戴了一层面具,反而因她年纪小肌肤白皙,并没上多少粉,只是用了些胭脂,给她补一补有点苍白的脸色。
头上那顶花冠虽然有点取巧,但配许碧这单薄的模样倒是刚刚好。闪亮的金丝配着小粒宝石,加下那大红的嫁衣,倒是将许碧的脸色衬得十分鲜亮。一对儿镶硬红宝石的蝴蝶耳坠在腮边摇摇晃晃,又添了几分富丽。
“姑娘真是好看。”知晴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声。其实她早就觉得自己姑娘比大姑娘三姑娘都要好看,只是在许府不得重视,没有好衣裳好首饰来妆扮,才显着不如大姑娘似的。就是那样,也比三姑娘要好看得多,若不然三姑娘怎么总看自己姑娘不顺眼,时时都要挑刺儿,还不就是嫉妒呗。
如今许碧这一妆扮起来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艳光照眼,知晴心里便更踏实了几分。这美人有谁不爱?只要沈大少爷别死,姑娘定然是能过得好的。
许碧很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知晴如此“单纯”,还在惦记她好不好看了吧?毕竟来迎娶的都是沈二少爷,她就算打扮得好看了又有什么用,难道给小叔子看么?
一时间屋中众人真是各怀心思,还是外头小丫鬟跑进来,提醒了众人:“吉时到了,花轿到门口了!”
不过她现在顾不上这个,因为她刚刚发觉,被王御医唤进沈云殊房里的那两个小厮,有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
“姑娘这是做什么呢?”知晴端了茶进来,看许碧拿着眉黛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不禁有点奇怪。二姑娘不爱画画儿,主要是三姑娘许珠在绘画上有点天赋,所以总拿自己的画来与许碧比较,这么比过几次,许碧就不怎么敢画了。
再说,这画的到底是什么呀?像是个人头,可怎么瞧着这么别扭……
许碧随口嗯了一声,仍旧在那儿涂抹。
上辈子,为了做出精彩的报道,她也学过不少东西。
有一次她做了一个关于法医的系列采访,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年时间。为了不让那些法医觉得她问不到点子上去,她不但自己翻资料,还跟每个被采访的对象学习。虽然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但有些东西你既然学到了,就是自己的。
额头,颧骨,鼻梁,颌角,虽然那两个小厮都是低头疾行,只看到了一个轮廓,但古代既没有磨骨也没有垫鼻,那骨骼轮廓相同,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了。
“知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高个儿的小厮看着眼熟?”虽然当时的场面简直一片混乱,但那般精准的箭法总会给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即使脸上抹得横七竖八也一样。
“眼熟?”知晴一脸茫然,“奴婢没见过呀……”
得,就知道指望不着她。当时她恐怕吓得只会哭了,那些个“山匪”的脸,说不得她根本就没敢仔细看。
许碧失望地摆摆手:“你出去吧。趁着这会儿也把这院子熟悉一下。这事儿不用你管了,也别去胡乱说话。以后咱们这屋里的事,除了你和知雨,谁也不许知道。”
知晴原有些忐忑,听了许碧这话又高兴起来:“姑娘放心,奴婢这回绝不敢再乱说话了。”沈府这么富贵的日子,她得紧紧靠着姑娘,好好地过!
她正往门外走,就见知雨有些紧张地快步进来,连招呼都没跟她打就一头扎进屋里去了。知晴待要回头去看,却见门已经被掩上了,刚刚雀跃的心情不禁又有些沉了下来——明明她才是跟着姑娘同生共死过的,如今却是知雨愈发地得姑娘信重,说来说去,若当时她不是那么害怕,也去抱住姑娘一条腿就好了……
许碧不知道知晴又在马后炮了,她一听知雨的话就一惊:“果然见过?”
知雨点头如捣蒜:“奴婢初时瞧着那矮儿个的小厮眼熟,还不敢信。毕竟那会儿天黑着,奴婢也不敢说就看准了。可刚才奴婢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那两个就是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人,一个叫五炼,一个叫九炼。这名字怪着呢,说是跟什么打铁做兵器有关——等闲没人会起这种名字。这会儿奴婢才敢确定,就是那会儿在文县令衙门里给奴婢开门的人!”
“这就对了。”许碧往后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