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站起身来,举杯微笑:“谢前辈,数年不见,可还记得晚辈?”
谢衡正低声和谢澄说着什么,并未留意这边的光景,陡然听到有人相唤,转过头来,目中顿现惊讶喜悦之色:“怀照!”赶上前来,执手而笑:“三年不见小友,风采更胜从前。”
两人却原来是旧相识。
谢衡微笑道:“我去岁听说怀照新任北辰掌门,十分替你高兴。舍弟前些日子归来,又提起你于龙华会上夺魁,如此年少有为,天下罕闻。”
沈昀拱手道:“承蒙前辈夸赞,在下当真惭愧得很。”当下替众人引见了。
三年前他奉师父之命,追杀一个恶徒直至铸剑谷,一时忘了铸剑谷“外人勿入”的规矩,虽成功诛杀那恶徒,却被谷中弟子结剑阵拦住,他破阵而出,和谷主交战三百合,难决胜负。
然而他那时才十五六岁年纪,谷主却已威震江湖数十年。这么一来,自是谷中诸人无不耸然动容。
谢衡惊讶于这少年武功之高,问他来历,方才得知来龙去脉,当下一笑罢手,两人不打不相识,竟成莫逆之交。铸剑谷幽居荒外,此刻却在苏州的酒楼重逢,两人俱是喜出望外。
谢衡居于江湖,素来不与朝廷贵卿来往,虽见苏斐和徐烟陌身份尊贵,也不过只微一行礼,叫声“侯爷”、“世子”,更无半分谄媚之意。
苏斐倒喜欢他的傲气,拱手执以江湖后辈之礼:“本侯还未出世时,谢前辈便名动江湖,论理该我向您行礼才是。”
沈昀问起他们何以来到苏州,谢衡眉间沁出一丝难掩的愁色:“拙荆不幸染疾,听说有位名医云游到了苏州,是以特地前来求医。”
谢衡与其妻燕微成婚二十年,始终恩爱如初,江湖上大大有名,众人听他如此说,都暗暗点头。
沈昀一怔道:“可惜我离京之时,将剩余的两枚玉浮果都赠予了有琴公子,否则定当送给前辈。”
谢衡微笑道:“无妨,听说这位名医号称百草仙,药到病除,我们正要去拜见,这位名医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人,你们若无他事,便请一起去,如何?”
沐嫣险些跌一跤,失笑:“百草仙?”
谢衡诧异地打量她一眼,应道:“正是,姑娘认得这位前辈?”
岂止认得,姑娘我还替那刁钻的老头儿做了许多顿饭,厨艺突飞猛进哩。照本姑娘看来,似乎也并不怎么难见罢。
谢澄立在一旁,负手笑道:“前几日我得了三坛极为难得的美酒,诸位不弃的话,不如与在下共享。”
徐世子双眼放光:“谢二哥,你请我喝酒,我负责为你大哥将那百草仙请来,怎么样。”
沐嫣笑嘻嘻地抢他的生意:“谢大侠,要请百草仙,还是我更靠谱。”
镇国公世子的腰牌唬人,拿出去吓得当地的钟知府身子发颤,听了世子爷的吩咐,忙不迭安排好了吃食住宿。
不多时佳肴满席,庭开盛宴,席上象鼻熊掌,炙羊烤鸡,不乏难得一见的珍馐。
沐嫣早拉了沈昀寻了百草仙来,老头儿见了他们,本极高兴,但见了这一桌美食,却把两人抛之脑后,埋在桌前吃得目不斜视。程屏是他知己,也吃得一心一意。
谢衡本想请他先去替妻子诊脉,但见到老头儿如此情状,知道勉强不得,只得在一旁静坐等待。
徐世子对满桌的酒菜却视若无睹,急急问道:“美酒呢?美酒呢?”
谢澄忍俊不禁,变戏法般取出三坛美酒来,均是两尺来高,酒未开封,浓郁的香气已然扑鼻而来。
徐世子自幼便嗜酒,此时闻得馥郁的酒香,不由得满脸猴急,垂涎欲滴。
一个丫鬟拍开酒封,向另一个丫鬟捧着的酒杯里倾尽一杯,酒水至杯顶而止,分毫不曾漫出来。
徐世子喝了一声彩:“好丫头,斟酒的功夫不错。”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酒杯,只见一杯酒水清澈透明,伸出舌尖尝了一尝,入口分外甘甜醇厚,忍不住一口喝完,赞道:“好酒!此酒定是二十七年的桑落酒无疑。”
沈昀含笑道:“古人说:‘蒲城桑叶落,灞岸菊花秋”,当真风雅得紧。”
那丫鬟执杯相送,嫣然道:“徐公子,您尝尝第二杯酒如何?”
徐世子忙接了过来,只见这杯酒色如美玉,润如羊脂,喝了一口,甘醇清冽,余香不尽,脱口笑道:“好香,果真不负‘白玉腴’之名。”
原来这“白玉腴”是极为难得的美酒,相传此酒以极为清澈的秋水酿成,更将上等白玉磨成玉屑洒入其中,三蒸三酿,甘美无比,虽以王侯之尊,能得一坛也很不容易。
徐世子自然知道此情,惊喜之下,拍了拍谢澄的肩膀:“谢二哥,你真够朋友!”
谢澄哈哈一笑,他和谢衡虽是亲兄弟,但性情却远不如兄长那么尔雅,豪爽激昂得多,见徐世子是个酒中知己,大起惺惺相惜之念,笑道:“徐老弟,你对酒的品味着实不凡,这第三坛酒,我倒要考你一考。不知道老弟台你能不能只闻一闻酒香,就猜到这是什么酒呢?”
笑语声中,那丫鬟纤手轻扬,第三坛酒的酒封已被拍开。
徐世子笑着皱了皱鼻子:“谢二哥考我来着……”话音未落,突然脸色陡变,一脸惊愕之色,颤声道:“这……这难道是‘永梦’……”
谢澄冲他一竖大拇指:“不错,这正是上古酒神仪狄亲手酿出的‘永梦’酒,相传仪狄采取天下诸般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