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了一声,随即朝云期挤眉弄眼。
云期愣了一下,笑笑,目露苦涩,看着平疏笑嘻嘻的脸,只觉不真实。
傻女子,要不了几天,怕是休妻的文书都下来了。
云期扯了扯嘴角:“还早呢,你想的颇多。”
平疏反驳,嘟囔道:“怎么早了?都一年了…”
她看了看云期平坦的小腹。
这时东菱已经收拾好外间的地毯,让几个仆从将它们铺好,看起来整个焕然一新。她进到屏风后,也帮云期理起发髻来。仆从们放下东西,按照东菱的吩咐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云期她们主仆三人,安静落针可闻。
云期疑惑抬头,见东菱神情隐晦,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东菱二十有二,是个稳健妇人,她曾在西北大族侍奉,也嫁过人有过生育,在边塞吃过许多苦,眼色自然非同一般。
少见她如此郑重其事。
云期见室内只有她们三人了,朝她微笑:“有何事,不妨直说。”
东菱语气平和,放低声音,看着云期的眼睛问道:“夫人可记得从前王府外院的封管事?”
有那么些印象,这人…是负责部分采买之事的一个小管事,年近三十,生的瘦高,面白无须,他好像还是范氏的陪嫁,颇得她信任。
话说起来,这位封管事好似还对东菱有些想法,时不时会送些物件过来予她。不过好像东菱那时无意于他,云期也就未曾留意太多。
云期点头,看了一眼东菱流转的杏眼,笑道:“有些印象,如何?他向你求亲了么?”
平疏状似不解,揶揄看了看东菱:“哎呀,东菱姐姐,我们要吃你的喜酒了吗?”
东菱语塞,面色有些红,瞪了旁边捂嘴偷笑的平疏一眼,“夫人,未曾…”
东菱神色一正,收起玩笑的心思,低声道,“今日在外院和他偶然一见,他告诉我一些事,数月前,王妃曾让他去取过一样东西,又让人化到花蜜中,送到青岚居。他觉得甚是蹊跷,又想取信于我…”
便把她拉到假山后,把此事告知了她。
云期让平疏到外间候着,看住一些,避免有仆从撞进来听见。
随即云期皱眉看向东菱,“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么?”
她心思一转,又道:“那为何,他到今日才来说?”
云期回想起数月前,自己病了,差点命悬一线,还留下了病症。赵豫戈忽然疯了似的把青岚居里所有的食用之物全换了,还拿了不少去太医院,让何太医查验。她那时只不过是觉得他小题大做,如今看来…
东菱面有惭色,忽然跪下道:“夫人,是奴婢的错!”
云期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扶起来,道:“有话好说,跪什么!”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菱不肯起身,低眉垂首道:“其实数月前…封管事便传信给我,让我到城内酒楼等他,他有要事告知我…只是那时,我以为他不过故技重施,想劝我做他继妇,便不曾前去…后来我也一直避而不见,直到今日。他怕我日后再难回王府,见不到面,便以此事作为筹码,换我信任…”
“他从前要说的,便是此事。都是我耽搁了…”
云期点头,目光有些复杂,随即道:“错不在你,要是没有你,那封管事想来是不敢泄露此事,只怕我到今日还不知呢,起来罢。”
只能说,爱情能冲昏任何人的头脑…云期摇头叹道。
感情,当真是人见人爱的一只洪水猛兽。
这只猛兽它温柔起来不是人,残暴起来又要吃人。
云期急急地问:“那他可说了,王妃要他取的是何物?又作何用途?”
要知道,那桐花蜜,她可是吃了半瓶下肚的,此时心里不禁有些后怕,一下一下打着鼓。
东菱摇头,眉头皱着一团,“他说他不知,而且那个与他见面之人,还蒙着头脸,物品也被黑布包着。他怕露出端倪,未打开查看。”
云期陷入思虑,沉凝片刻,“好,我知道了。此事保密,先不要声张。”
话未曾说完,平疏的脚步声响起。
她掀开珠帘,朝云期道:“夫人,将军带来的那个近卫让我来问夫人可收拾完毕了,他即刻要送我们回府。”
近卫,是郑鹰吧。
云期点点头,自己倒是把他给忘了。
急忙收拾了一些车上所需之物,一行人上了郑鹰让人备好的马车,在天空翻滚的浓云之下,朝着道路尽头,那远处的一片暗色驶去,渐渐的,融入那一片沉沉天幕中。
到了骁骑将军府,已经是下午了。
晚膳,赵豫戈还是没回来吃。
云期让人撤下菜肴,自顾自在外间的书案前翻起书来,其实,她自从成婚已来,操心的事情太多,便很少能看得进去什么书,只是反复随意地翻着自己从前的那几本。忽然觉得了无意趣,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她走到书案一侧放着的一个大的乌木置物架前,蹲下身翻找,她记得她以前有一本书,讲的是山间的妖物,海里的人鱼,还有人间的画皮。
那时她看得津津有味,见到侍女嬷嬷就要去摸摸她们的脸颊两侧,看有没有披着人皮,口中还喊着:“你这狐妖!休来作祟!”
真把自己当成了驱魔的道士。
想起那段忘忧的日子,只觉恍如隔世,她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笑,低头继续去找。忽而看到角落处有一口落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