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期怔怔望着他,张了张嘴,脸上有些烫,又没说出半个字来。把瓷瓶放好,走到赵豫戈面前,居高临下,微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他几眼。
“怎么了?”
赵豫戈被她看得不自在。
徐云期忽然伸出手,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上,随后放下,“没发烧啊。”
她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青天白日,我无事饮酒作甚?”
“那你……”
今天怎么和中了邪一样?
赵豫戈唇角弧度微扬,“我对于欣赏的事物,向来不吝赞扬。”
徐云期瞥了他一眼,尬然笑笑,“承蒙厚爱,这也算是一个难得的良习了。”
他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如果没听错的话,这是在夸他吧?
赵豫戈坐下来有一会儿了,他从外面匆匆赶回,方才还不觉得闷热,现在室内安静下来,方觉汗流浃背,他湖蓝色的衣裳湿了一块,上面一片暗沉水意。拿起茶壶倒了几杯出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忽然想起一事:“前几日我在忙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里应是能有些空闲。”
他补了一句:“对了,愿公来信了。”愿公自赵豫戈卸任后,便携着弟子云游四方去了,还在敦煌时,徐云期就听说他有意向上翠微山讲学。翠微山位于淮北边缘,与淮南地界隔江相望,其上有一座闻名大梁的学府,名叫阅微书院。阅微书院地处高山之上,周围树木繁茂,幽静清雅,是个致学的好地方。
如果正如传言所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徐云期有些惊讶,毕竟愿公已经好几月没有音信了,她问道:“哦?信中说了什么?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康泰?”
不知道愿公把晏昔的家人安顿得如何了?还有…这件事,赵豫戈是否知情?
她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自己的手心,感觉冰凉。
赵豫戈叹了一声,“当初愿公执意不肯和我一道回长安,他如今已在阅微书院安身,让我们不必挂心,也许过几年,他会回长安颐养天年。”
徐云期略一思索,开导他,“愿公醉心学问,致力于传道授业,想来这也是他的夙愿。”
赵豫戈只是摇摇头,他视愿公为父,自然担忧他的安危。
愿公去了淮北,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有一个猜测,一时不敢确定。
要是这样,她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赵豫戈还在皱眉,徐云期留意到他额际渗出的汗珠,“夫君的衣裳汗湿了,穿久了不好,还是去换一身吧。”他抬臂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真有些气味,移步到一旁的小耳房去换衣。
不多时,他换好出来,抬眼就看到徐云期怔怔地坐在案前发呆,她手里拿着茶壶,正在往一只莲纹瓷杯里倒茶,茶水已经满溢,案上一片水渍,她却浑然未觉。
直到放在案上的一只手被烫到,她倒抽一口气,“嘶——”
赵豫戈几步走过去,把她的手拿到手心里看,一侧都烫得泛红了,好在还不算严重。
“啧,怎如此不小心?想什么想得如此入迷?”外头日光正盛,她却已经开始神游太虚了?他高声往外喊了一句,脚步声响起,他吩咐东菱去拿了烫伤的药膏来。
徐云期也暗自懊恼自己大意,抽了抽手,“没…就是有些乏了。”
赵豫戈显然不信,依然盯着她。
徐云期只好又道:“刚刚听夫君说到阅微书院一事,心里有些艳羡愿公和淮安他们,能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他看了她一会儿,这时东菱提了药箱进来,在一旁安安静静给徐云期上药。赵豫戈沉默半响,忽然道:“现时南方水患渐生,盗贼猖獗,姑且不提。旅途艰苦,你也该是知道一些,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自在逍遥。”
他好像是在出言开解她。
徐云期脸上泛起笑意,“说的也是……是我想当然而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忧心的,并不是此事。
上好药,赵豫戈忽然站起来,“走,带你去看个东西。”说完就往外走去。
徐云期急忙快步赶上去,落后他半步,见他走的是去后院的方向,扯了扯他的宽大袖子:“有什么东西要到后院去看?”后院只有树,难不成树底下还能有金子不成?他回头,用眼神告诉她,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青岚居的后院并不大,相比载满梨树、布置有假山的前庭,它显得有些空旷。角落的一颗树下,有一个石砌的矮台,两人走近后细看,徐云期才发现那不是石台,中间是空的,里面放着一个精巧的编织竹篓,竹篓里垫了看起来很柔软的锦布。
她蹲下身去看,里面窝着白白的一团,看起来十分绵软,露出泛着粉色的两只尖尖耳朵。
徐云期眼里一喜,抬头看赵豫戈一眼,他道:“你可以将它抱起来看看。”
他屈尊和那些西域使臣要了这只猫,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本想让近山先养在后院几天,确保它能适应王府环境,可今日看徐云期好似实在是在府里闷得慌,和她提起愿公和学生们云游到淮北之事,她居然都能艳羡到用茶水烫了手。
他当即决定,先拿这只猫儿给她解解闷吧。
徐云期小心翼翼把那一个雪白团子抱了起来,小家伙在她怀里蹭了蹭,粉色肉爪在眼前磨了几下,睁开眼,是一片澄澈的冰蓝色。
徐云期此前也听说过西域有种波斯猫,双瞳似湖泊般湛蓝,如今一见,便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
徐云期抬头,“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