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终于雨过天晴,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着昨晚那异常的天象。已过辰时,众弟子们仍不见师父与小十七的人影,一大早太子殿下身边的天枢就来接他,两人未见到墨渊,便留下帖子启程返回九重天去了。
我于睡梦中醒来,发现师尊不在身旁,但看外面已是日上三竿。慌忙起了身,简单梳洗一番后,正待出门,发现整间屋子都被师父结下了厚厚的仙障,任凭我怎么拍打,都透不出一丝声响,顿时慌了神儿去,生怕师父出什么岔子,急的在房中踱来踱去。
正在犯愁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师尊满面尘霜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二师兄,长衫上前搀扶着师父在榻上坐下,方瞅见我,惊讶道“十……七?你怎么在这儿?”二师兄目光中颇有探寻之意。“我,是来给师父的花瓶换花儿的。”真没料到自己这扯谎撩白的水平是日渐上涨啊。“哦”,他冲我摆摆手,一副忧虑的眼神,示意我出来,让师父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师父抬一抬眼,与长衫道:“为师无碍,只是昨夜打坐有些倦了,你下去忙吧。”我急忙倒了杯热茶,奉与师父,待二师兄走远,方才忧心忡忡的伏上师父的膝头,问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师父半沉着脸,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我的眼睛,关切道:“十七,为师瞧着你这眼睛似是没有原来明亮,可有何不适吗?”“十七无大碍,这眼睛只是不能见强光而已,师父莫要担心。”心下暗道,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吗?见他脸色极差,想必是身体尚未恢复,愁道:“师父这才刚醒转来,却一日没歇着,我见折颜一直在后山炼丹,想必也是为师父闭关做准备吧?师父不必担心我们,徒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您还是早日安心闭关休养为好啊!”。
他执过我的手,将我拉起来坐到他怀里,安慰道:“十七莫要担心,为师身体无碍,虽然要完全恢复到鼎盛时期还需得闭关一些时日,但就这样慢慢养,三五十年也是够了。”
“师父昨天夜里怎么突然去闭关了?徒儿见您脸色不大好啊。”
“十七,你怎么就会关心别人,你自己的身子不打紧吗?本就失了大半的修为,身子骨又弱,似是还有些旧伤迁延,不好生调理,落下些病根怎的是好?”他微微叹气,“你呀,真是个倔脾气,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是嫌师父没有用,替你做不了主,是吗?依为师看,三日后就去天宫正式把婚退了,也不必等你爹娘了,日后我再向他们请罪吧。”。听着师父的话,我没有出声,不知为何总觉得经过昨夜,师父一向温和平淡的面庞似是满面愁容,明明未有变化,却像是苍老了十数年。
起身去换了一叶新茶,茶香袅袅,汤色青翠,本应趁着热赶快端给他,然而我端着茶碗的手轻轻发颤,迟迟迈不开步子。师尊一定都知道了,洞明如他,经过昨夜我和夜华的一番对峙,怎么会猜不出来呢?为何他还说要娶我?是可怜我吧?想想原来背负个师徒之名倒也罢了,大不了遭人非议,被说是累及师尊荒废仙道云云。可现如今,若是为了我,让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让昆仑虚与九重天关系不睦,那就不是一句“不畏人言”这么简单的事了。即便我不在乎被人说成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怎能让师尊成了商纣王,一世英名蒙尘?必得要他断了娶我为妻的念头才好。
“十七,你在想什么?”耳畔听得那人的问话,我方才醒过神来,默然将茶碗递与他。
他慢慢饮着碗中清茶,沉吟片刻,温和道:“十七,待会儿陪为师去藏经楼查阅些典籍,叫上老八、老十和十六,为师有事吩咐他们。”
我点头称好,屈膝向他告退,说是先去叫师兄,在藏经楼候着他。
墨渊看着白浅恭敬守礼的离开,不觉心底深深叹息,人难道都是要这样长大的吗?他自己是如此,十七也是如此,非得要痛彻心扉、遍体鳞伤,一颗心才能百炼成钢吗?才能成为荷担天下、教化一方的上神吗?如果可以,他不想他的小十七长大,只想她永远做那只傻乎乎、乐呵呵的小狐狸,被他惯着、宠着,抱在怀里,放在心里……
藏经楼内,檀香浮动,光影疏淡,墨渊一手支着头,斜靠在扶臂上,一手拿着徒儿们刚翻检出来的经卷,不经意的看着。香炉内紫烟萦绕不断,白浅坐在师尊对面,一边整理着竹简,一边烹着茶,煎水、执杯、洗盏、蹍茶、点碗,又以一枚茶筅疾疾搅动,煎好的茶香气四溢,茶叶的精华随着香气浮升起来,飘得满殿都是。“好香啊!”子阑停下手里的活,跑过来讨茶吃,那边老八浩仪和老十华章相视一笑,也都放下简牍,凑过来喝茶。子阑道:“十七,师父果然偏心,连烹个茶这种小艺也是手把手教你啊!我们可都是跟大师兄学的,果然这味道还是有差距啊!”。墨渊抬头望向白浅,笑道:“与为师也来一杯。”,白浅倾身微微向前,将茶汤奉与师父,墨渊并未接茶盏,而是就着她的手清啜了一口,这一来一去暧昧的一幕,旁边三人权当没瞧见,红着脸只顾闷头吃茶。
看着几案上整理出的一大摞卷轴,墨渊道:“老八、老十,这几卷文献极其重要,十日内务必烂熟于心,十日后,为师有要务派你二人去办,可都记下了?”言毕,墨渊将经卷中的奥义在自己的意海中凝结成白色闪光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