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化了个淡妆,挑了一件她很喜欢的淡蓝色绣花羊毛裙,搭配了一条深蓝暗格流苏披肩。
出门前她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浅蓝色很衬她的皮肤,羊毛的料子更将她娴雅、清丽的气质衬托了出来,她很满意。
到了小区门口,她正要打车,一辆白色的suv开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车门开了,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她面前。
“小阮,是我。”
徐立方一身米色休闲装,左手闲适地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个手抓包,原本斯文白皙的肤色略略晒黑了一些,看起来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而那清俊的五官一如往昔,嘴角微微挂着一抹惯常的浅笑,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这几个月一样。
辛阮有一瞬间的恍惚。
旋即,她后退了一步,疏离地笑了笑:“回来了就好。”
徐立方反倒又朝她走了两步,那闲适矜持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眼里渐渐地流露出了几分热切:“小阮,你越来越漂亮了,这些日子呆在异国他乡,是你的照片撑着我,我才没有放弃。”
“不敢当,”辛阮轻笑了一声,“我可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莫名其妙被离婚的失败女人。以后别再找我了,我对破镜重圆的戏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前面就是十字路口,往来的的士很多,可连拦了两辆都是满车的,她不由得焦躁了起来。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空车,她急急地拉开车门刚要上车,身后有人用力地关上了车门,朝着司机歉然道:“对不起,她不坐了。”
司机骂了一句,还没等辛阮说话,一踩油门就走了。
“徐立方你干吗!”辛阮气得瞪圆了眼,厉声斥责。
“小阮,”徐立方诚恳地道,“就算看在我们曾经的夫妻情分上,给我一次向你道歉的机会好不好?而且,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有权知道,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这个时段,路边的咖啡馆很是清幽,偶尔才能听到门被推开的“叮咚”声。
徐立方和辛阮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不锈钢小勺搅动着咖色的液体,撞在骨质瓷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这几个月我一直呆在t国,还记得那里吗?我们俩认识的地方。”徐立方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仿佛被黏住了似的,深情款款。
辛阮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一提起t国,她原本坚硬的心脏有了一丝裂缝。
当初是徐立方救了她,要不然她可能就死在那场动乱中了,而徐立方为此受了伤,不能人道,新婚之夜喝醉了酒,把新房砸了,无意中痛苦地吐露了真相。
她为此愧疚难安,婚后在很多事情上都做了让步。
定了定神,她淡淡地道:“再提这个有什么意思?就算我曾经欠过你,现在我也还清了。”
“小阮,你误会我了,难道你以为我提t国是要要挟你什么吗?”徐立方的声音略略激动了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病治好了,这几个月我认识了几位t国的佛教高僧,他们有专门的秘方,那个地方好像真有神灵庇护,让我认识了你,又让我治好了伤。”
辛阮愕然,好一会儿才道:“恭喜你了,也恭喜你未来的妻子。”
徐立方的眼睛渐渐赤红:“小阮,你非要这样嘲讽我吗?你知道我当初留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有多痛苦吗?我是为了你好,才不得不放手的!”
辛阮颤声道:“为了我好?一声不吭留下巨债人间蒸发,你有想过我在这里的处境吗?”
“我是迫不得已的,”徐立方痛苦地道,“资金链断裂,我无力回天,当时要是我不和你离婚,你就会被牵扯进债务里来,离了反倒是有一线生机,我那些欠款大多数都是婚前的,从法律上来说,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为我背书。而且……”他的声音顿了顿,“当时我对我的伤绝望了,想着离婚放你幸福……”
辛阮震惊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照这么说,她非但不能恨徐立方,还得感激徐立方为她想得如此周到,更要为徐立方的痴情而感动。
可是,那突如其来坠入地狱的日子里,她被供应商追债、被法院扫地出门、被公安部门传讯、被亲朋好友耻笑,痛苦不堪、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睡着了也会在噩梦中惊醒,难道,这就是徐立方的爱所奉送给她的周到?
她定了定神,轻吁了一口气:“抱歉,我感受不到你想要让我幸福的心,我只看到当时狼狈不堪的自己。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让我蒙在鼓里,这让我觉得,我的婚姻、我的丈夫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不起,小阮,全是我的错,我的自尊心在作祟,不想让你看到我的失败,瞒到后来已经说不出口了,”徐立方一脸的自责,“这几个月我在外面,一想到你吃的苦就心如刀绞,事情一有了眉目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放心,这次我有了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将公司起死回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辛阮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一阵好笑。
难道徐立方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一招手,她就会乖乖地跟他走吗?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在遭受这样的欺骗后,还会跳入同一个火坑?
她拿起咖啡杯,一口一口将咖啡喝完。
咖啡苦涩,回味片刻却又有一股暗藏的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