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进不但知道来宝的许多阴私之事,而且手中还握有证据。
越罗可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过来给自己请罪了。人心易变,即便薛进是来宝提拔上来的,但内常侍本来是可以跟中常侍分庭抗礼的位置,这么多年薛进却一直被来宝压着,见了他要磕头,在他面前口称奴婢,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如此,私底下搜集来宝的罪证,抓住机会捅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他本来是打算将这些罪证都交给越罗,但越罗却没接,反倒交代他下人安置起来。
见薛进毫无异议的应下,越罗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今日薛进可以因为她越罗占了上风而跳反,出卖来宝,焉知来日不会反过来出卖她?虽然越罗行事一贯谨慎,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然而欲加之罪,总能找到破绽,不可掉以轻心。
好在短时间内不必担忧此事,眼下此人却是正当用。
薛进离开之后,越罗呆呆坐了半晌,才命小福取来笔墨纸砚,在桌上铺陈开。而后她屏退左右,又对着纸笔出神许久,这才提起笔,郑重的在纸上落下一个个文字。
写写划划,等到终于写成一张时,地上已经满是被揉皱的废纸了。越罗将写好的纸晾干,加盖皇后之宝,而后取来一部书夹进去,又将这本书锁进箱底,才开始整理那些废纸。
这时节屋里已经烧了火盆,越罗没有叫人,一张一张将之丢进去烧尽了,这才让人进来收拾。
晚上李定宸过来,越罗便将此事告诉了他。薛进的出现是意外之喜,对他们来说,可以省却不少力气。而李定宸得知来宝竟犯下如此多罪行,更是勃然大怒,若不是越罗劝阻,就要直接命御前力士去把人拿了。
“如今来宝身份非比寻常、党羽众多,陛下若仓促间拿了他,只怕连朝堂都要跟着动荡。届时为了安定人心,说不得还要原样把人放了。”越罗道,“届时再要办他,就更难了。”
李定宸气呼呼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才问,“那依皇后的意思该怎么办?禀明两位娘娘,让她们处置?”
“禀明两宫自无不可,但……”越罗看着李定宸,“陛下是只想处置了来宝,还是想将他手中的权力夺回?”
李定宸动了动唇,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这二者的不同,他自然很清楚。若只是想处置来宝,只需将他的罪行公布,自然有的是人想将他从现在的位置拉下来。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没有来宝,也会出现别人,他却还是现在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帝。
这个问题,在李定宸这里自然不会有第二个答案,他只是不觉得单凭此事便可改变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越罗也没有真要他回答这个问题,含笑道,“陛下若是有心,且先看我如何处置此事。如今只是一个来宝,毕竟事涉后宫,我还可以插手。朝堂之上,却只能看陛下的了。”
李定宸闻言精神一震。这件事他毕竟已经想了许久,因而此刻心下虽然仍有疑虑,但却又有一种跃跃欲试之情不断涌出,将紧张和忧虑掩盖下去。
越罗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事,已经在李定宸心目中建立起了一个可靠的印象,所以此刻,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配合越罗解决此事,甚至有些兴致勃勃的问,“皇后打算怎么做?”
“陛下且看着便是。”越罗道。
转眼到了腊八节,这一日宫中按例赐百官腊八粥,宫人内侍自然也人人有份。
越罗早上亲自奉了粥起放赏之事,便道,“儿臣听周姑姑说,从前侍奉两位娘娘的姑姑和总管,有好几位得了娘娘们的恩赏,出宫荣养,今日既是过节,倒不该忘了他们。”
江太后道,“难得你有心想着,既如此,让人送一份赏便是。”
越罗笑着点头应了,回头便命人送了一份粥去。
其实即便是宫中的东西,也未见得多好,但赏赐吃食,是天家昭示恩宠之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得,这才显得珍贵。尤其对这些已经出宫的宫人内侍而言,这样的恩宠,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断绝了,骤然接到赏赐,自是欣喜不已。第二日俱都到宫门投帖,感谢两宫恩赏。
帖子先送到越罗这里来,她翻开一看,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前任内常侍张德,在帖子之中陈情,想求个恩典,进宫给两宫磕头请安。越罗将帖子拿了,亲自往万年宫走了一趟。
如今李定宸年纪渐长,要管教的地方也就少了。越罗进宫之后,一并连宫务都交了出去。两位皇太后居于深宫之中,平素也什么消遣,不过带着宫人们莳花弄草,研究衣服首饰的花样,准备着过各式各样的节日而已。
因而张德想进宫请安,也算是难得的新鲜事,再有越罗从旁撺掇,自是无可无不可的允了。
张德在潜邸时就侍奉先帝和赵太后,可谓是相伴于寒微,感情自然也不比别个。论年纪,他比赵太后大不了几岁,但看上去却已经十分衰老,显然宫外的日子过得并不那么顺心。
不过他虽然出宫多年,但礼仪娴熟、举止文雅、应答得当,便是越罗初次见面,也不由心生好感。
最妙的是他时不时提起当年在潜邸时的各种趣事,既能勾起赵太后的回忆,又不至于让她伤感,且还兼顾着没让江太后觉得冷落,可谓是十分周全。
因而半个时辰之后,张德开口告辞时,两宫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意。越罗便趁势道,“张总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