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斗结束时,有人欢喜有人忧,当然更多人讨论的,还是那个出了大风头的签牌叁拾陆号。
一个刚入门的新弟子,不知是身怀什么异术,竟然能在比斗台上打赢修炼了几年的外门老弟子,还连续收了三个峰的签牌,这样的待遇在以往从来没发生过,放在现在也是独独的头一份。
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更多人对外事并不感兴趣,过耳就忘,依旧是各自回去,继续进行自身那枯燥而漫长的修炼。
水竹师姐要回去照顾灵田,就先行一步,没有跟他们一同离开。
胡妙嫣踏上沈江远的那片云雾,本以为几瞬间就能回去峰上,但没想到他行到一半,一声不吭突然降下法器,让他们缓缓落在了半山腰的地方。
这里是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的灵田,风一拂过,无边的绿稻就哗啦作响,齐齐向他们倒过来时,如同海边卷着白色泡沫,飞向岸边的绿浪,十分的赏心悦目。
胡妙嫣对沈江远的行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便沉默着,踌躇着,一言不发。
这里风景好,她就当作是炼体,慢吞吞的一边走,一边欣赏灵田的景色,虽然内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抓心挠肺,但表面上,也只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沈江远冷着脸走在前面,继续一声不吭。
他刚才的举动不是没有原因,但若要直白的说出来,又让人难以启齿。
方才李棠衣对他的企图如此明显,是个心思稍微敏感一点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其中的意思,就连水竹师姐这样心直的人也能瞧出来,只偏偏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当时看见她只松了一口气,其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的样子,有些失望,又异常的生气。
他气到想找个办法逼她自己反省。
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向他认错,他才会考虑是原谅她,还是不原谅。
别扭的心思落到行动上,就成了更别扭的表达。
他心里憋着闷气,觉得用法器飞回去太快,时间太短,她肯定想不到自己错在哪里,就停在了半山腰,冷着脸走在前面,故意不理她。
走了一会,又走了一会,等到他们快深入灵田内部时,她还是不说话,更没有开窍。
很好,真好。
沈江远下巴微微绷紧,眼神变得极为冷淡,脚步骤停。
胡妙嫣见他突然不走了,也跟着停下,以为他终于有什么话要说,满心期待的看他转过身来,却只望见他目光冷漠,里面还带着些许锋利。
这样的神情似曾相识,就像她初时见到他那样,眼里眼外,无一不溢着对她的疏远。
这正是她当初坚持了几年,才辛苦得来的效果。
或许是接连面对着沈江远的好颜色,让她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对自己的青梅好,还是对她本人好了,此刻他乍然回复成原样,竟然弄得她有些尴尬与不知所措。
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让她一阵发寒,头慢慢的低下来,一个字都不敢蹦出口。
良久,这样的僵持才结束。
头顶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接着她的视线便天旋地转,等再恢复清明时,已经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手放上来,你这样蜷着,我走的会很累。”沈江远目不斜视,语气极淡的命令她。
听不出他的喜怒,胡妙嫣却更加踌躇了。
她手尝试着动了动,又立刻缩回来。
“怎么?”余光里瞥见她的动作,沈江远目色微微泛起波澜。
胡妙嫣侧头,隐藏起自己闪烁不定的眼神,不肯与他过分接近:“放我下来。”
沈江远斜眼扫了一下她沾了泥污的裙摆,转回视线,落到她雪白的一抹颈子上,不自觉舔了唇:“这里是田地,说不准下一脚,就能踩到个蛇虫鼠蚁。”
“你不怕?”
“那你干什么飞下来。”
胡妙嫣可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的把她放在这里的,至于原因,也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现在他倒是撒了气了,可她却莫名其妙冒出一点火来。
耍人玩,很有趣吗?
“我为什么下来,你难道不明白?”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方才带着些调侃的语气骤然低冷,尾调微哑,平添了些许的意味难言。
“...”
这种暗示意味极浓的语气,任谁被抱在怀里听了,都会觉察到一点暧昧,本就心里有一点鬼的胡妙嫣也不例外。
她是普通人,不是什么我心自岿然不动的石头,被沈江远的皮相一时迷了眼睛,又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当心上人宠着,心智动摇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她当时想的果然没错,如果不远离他,自己迟早是要陷进去的。
可现在她又有必须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还没办法解释,所以只能与他僵持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的境况,真是叫人为难。
脑子混乱了一瞬,胡妙嫣默默往外蹭了蹭,离的他更远了一点。
沈江远又被气笑了。
原来她心里明明白白,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说话,别装哑巴。”沈江远压着些许怒气,目光幽黑一片。
“...”
胡妙嫣被他冷眼盯着,后背又被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动弹不得,一时慌乱组织不好语言,却被逼着回答,紧张之下吐了真言:“你喜欢的又不是我,为什么总是找我撒气。”
“...你说什么?”沈江远神情微顿,眼中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