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竹怒目而视的人是银棠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李棠衣。
淡色轻纱被玉笋般的一只手撩开,隐隐露出帐中美人雪白细腻的脖颈。周围人看不见她的面目,却能听见带着几分娇嗔的柔软细语:“江远师弟,你自凭心意决定去处,不必听这位师姐的话,她惯会蛮不讲理,强人所难。”
这个李棠衣,上来就是一个不清不楚,暧昧难言的江远师弟,还倒打她一耙,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水竹气的脸色骤然变化,周身气势一层层飙升,连胡妙嫣都感到了强烈的压力,被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
一只手及时按住她的肩,似青竹的淡淡香气笼罩过来,于瞬间缓解了她周围的威势。
胡妙嫣侧头过去,在这突发状况下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那只手牢牢按住,如温玉般带着骨质,却又细腻温滑的手,把她侧过来的脸又给轻推了回去。
“不许转头,不许说话。”沈江远不知为何提了这个要求,语气有些沉冷,又不像是生气,让人一点也猜不透其中的意思。
胡妙嫣隐约觉得气氛不对,回想此刻的剧情,又只记得个女主比斗的精彩桥段,其余的都一片模糊,此时紧张起来,更是一点也拼凑不出这段的细节。
她自己也有顾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绊蓝竹峰的后腿,于是乖乖的听了话。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只一动不动的正坐着,静观其变。
那头李棠衣虽隔着轻纱,目光却一直远远的放在沈江远身上。从比斗开始之前她便是如此,但直到现在,才被那个俊俏的师弟发现。
他微垂眸子,似是想避开她的注目,却不知这幅隐忍的样子更教人心痒难耐。
李棠衣端的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不争不抢,不理俗世情爱的仙子之貌,暗藏于皮囊之下的目光却尤为锐利,视线从方才起,便一寸一寸的巡过这位诱人的小师弟周身,找寻着同样在窥伺他的小猎物。
本以为那个坐在他身旁,唯唯诺诺的小女子是她的目标,但等她多看了一会儿,又发现这位小师弟总是盯着台子的外门女子上看,目光还别有不同。
李棠衣便也观摩了她的打斗,过程之中,确实隐约觉得这女子有些不寻常。
她看人惯准,有了这等直觉,顷刻间便定了目标——首要清除的猎物,便是这个签牌叁拾陆,名唤灵风的女子。
水竹正当气头,被脚下突然出现的灵气波动一扰,神智于片刻中清醒。
“师姐,莫要生气。”是沈师弟在劝慰她。
水竹目光微暗,强行让自己冷静,然而怒气却越发上涌,突然之下,她随手一挥,一道灵气凝成的青刃凭空出现在纱帐之前,于瞬间便割裂了这薄薄一层遮挡。
纱帐随荒原之风轻飘,落入山间云雾,不知所踪。
去除阻挡,原处只静然坐着一位面貌出尘的仙子,白裙绿簪,清雅淡然,被冒犯却不露丝毫异色,端的是与世无争,真真一位脱俗仙人。
“水竹,你过分了。”说话的不是李棠衣,而是在一旁未曾吭声的刘一风。
何慕容本在看戏,见三峰都掺了进来,突然起了兴趣,狐狸眼微挑,索性也调侃了一句:“水竹师妹,你这暴脾气可得改改了~”
水竹握紧拳头,就要站起来与他们对峙 ,脚下却又飞出来一道灵气流,阻了她的火气。
“沈某已决定留在蓝竹峰,无任何动摇之意,请师姐收回签牌。”沈江远态度不卑不亢,面前签牌被灵气一推,缓缓越过台子,落回了李棠衣面前。
“是棠衣冒犯了。”李棠衣微微颔首,并没有如沈江远所料,对他加以刁难,反而意外的好说话,还将姿态放的很谦和。
他微低视线,目光骤然深沉,略去方才从她周身感受到的灵气波动不提,让这件事平息了下来。
幸得他身怀天灵根,才能及时察觉到那位李棠衣的敌意,若不是他提前护住妙嫣,之后这位银棠峰的,恐怕少不得会找她的麻烦。
风波过去,不敢吱声的众人又将重心放回了台子上。
灵风在周围两峰争吵时,静静站着,目光所及之处,从未变化,只独独停留在蓝竹峰那一方之地。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水竹也被李棠衣激起了好斗之心,憋着一口恶气,正想丢出签牌把这个叁拾陆号给抢过来,视线一转,却见这个签牌叁拾陆号目光专注,盯着她身侧的位置,未曾挪移一分。
她身侧坐着的,正是刚刚才被觊觎的沈师弟。
水竹捏住竹制签牌的手突然微松,好斗之意渐渐落下,变成了犹疑。
这叁拾陆号,虽性情坚毅,颇得她欣赏,但...她对沈师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心思?
若她把这叁拾陆号招进来,会不会对沈师弟造成困扰?
水竹虽粗枝大叶,直来直去,但因从小生于乡野,在人情世故方面还是懂一些的。
所以她打算问一问沈江远的意见,再做决定。
这一转目,她又看见沈江远垂着眸子,一边发着呆,一边却将目光定定的放在胡师妹身上。
...原来是这样。
水竹回想方才沈师弟的一举一动,脑中一下子顿了悟,便也不再为难,直接爽快地下了决定。
既然沈师弟早已心有所属,那么再多一个爱慕他的人进峰,未免就太不合适了。
如此,水竹便依照先前的法子,不出签牌,这样做也能给叁拾陆号降一降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