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王畿。
在城门口的一家茶棚那里,一些比较闲散的人,或者是游学的士子三五成群地在那里谈天说地,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致的说着闲话,或者是高谈阔论。
这个时代,从来没有禁止言论的,言论完全自由。
不管是处庙堂之上的王公贵族,还是在江湖之远的文人隐士,乃至于白身的黔首,他们都可以抨击时政,发发牢骚。甚至是直接诽谤某一个大臣,诽谤一国之君都可以。
反正嘴在你的身上,怎么说随便你。
这时,一队衣甲鲜亮,手持长戈的宋卒进入了城内。放眼望去,城上城下,尽是宋国的甲士,身上皆散发着剽悍的气息,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百战余生的锐士,而不是原来的周王室的那些混吃等死的民兵。
一个刚刚游学到洛邑的青衣士子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道:“为何洛邑遍布宋军士卒?难道整个王畿已经被宋国占领了吗?”
“嘿!这你都不知道,足下想必是刚刚到洛邑的吧?”
“正是。”
那个穿着短衣的汉子说道:“是这样的。宋王会盟天下诸侯于洛邑,朝拜天子,声威之大,世所罕见,故而宋王成了又一位天子钦封的诸侯霸主、方伯。但咱这位宋王担可跟昔日的齐桓公、晋文公都截然不同!”
“此话怎讲?”那个青衣士子颇为好奇的问道。
“过去的方伯们,都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四处攻伐,而宋王呢?宋王声称要维护周王室的权益。所以在宋王离开王畿之前,还给洛邑王畿留下了一万甲士,接管了王畿的防务。”
“什么?一万甲士?!”青衣士子赞叹了一声道,“我曾听闻宋军将士的待遇极为优渥,军饷极多,这周王室消受得起吗?”
“非也非也。”另外一个羽扇纶巾的士子摇摇头道,“足下,你若是认为宋王此举果真是为了维护周王室的权益,便是大错特错也!宋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就在两日前,宋国的邹衍还入宫觐见天子,当面陈情,巧言令色,终于令天子加封宋王为大司马、太傅。而这一万甲士,其供给,还有粮饷都是按着军中的比例给的。”
“有这一万宋军甲士在,只怕洛邑王畿,便成了宋国治下的一个城邑了!宋王如此,意欲何为呢?”旁人疑惑地道。
那青衣士子暗自思衬了一下,说道:“在下料想,前不久诸侯会于洛邑,问周王室九鼎之轻重,又耀武扬威,陈兵于太庙之外,致使天子与周王室都颜面扫地,其仅存的一丝声威也荡然无存。若是说,宋王欲借助于周王室的大义的名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恐怕行不通。”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诸侯不再是过去百八十个并存的国家,而天子的威望,也随着这一次的洛邑之盟而衰落到了极点!”
“那宋王所图为何?”
“不知也。”
……
在一间别苑之内,宋王偃与邹衍对席而坐,隔着的中间的桌案上,还煮着一壶浊酒。
“邹衍,寡人很好奇,你是如何说服姬延对寡人授予高官厚禄,并且驻军于王畿的?”
闻言,邹衍微微一笑道:“这个不难。大王地位尊崇,周王室所谓的大司马、太傅之位不过是虚衔,也算是臣为姬延着想的一种笼络大王,笼络咱们宋国的一种手段。至于驻军,则完全是臣利用了周天子因此番诸侯兵进王宫,耀武扬威之后姬延所产生的恐惧心理,晓之以理,周天子便应允下来了。”
“看来姬延对自己周王室的现有的名望还是挺自信的。可惜,寡人不是昔日的周公旦!匡扶周室的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寡人去做。”
“既然大王在周王室任职,又驻军于洛邑,不为辅佐于周天子,不知大王你所图为何?莫不是纯粹地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宋王偃听到这话,不禁摇摇头道:“或许在此番陈兵于周王室之太庙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寡人挟天子可能以令诸侯,但现在,则大可不必!因为周王室的声望,随着此事已经跌落谷底。”
“如此说来,大王你是打算据洛邑为己有吗?”
“然也。”宋王偃颔首道,“今天下之混战刚刚平息,列国都疲弊不堪,不宜大战。洛邑乃至于整个周国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吾宋国固然强大,然则绝不可明目张胆地吞并周王室!”
“在无绝对的优势的情况下,天子毕竟有着大义的名分在,现在寡人虽然能够出兵灭了周国,但是之后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合纵以伐我宋国!”
对此,邹衍深以为然地道:“大王所言极是。取周王室而代之,并非易事。不知道大王打算下一步如何行事?”
“周王室的力量已经一分为三,势大者莫过于东周国和西周国,二者又不遵天子号令,故而寡人欲以大司马的身份,召二人入洛邑王畿,晓之以理,若从,则周王室的力量可以合而为一,若不从,便大兵压境,顷刻间就能一统周国。”
公元前311年冬末,宋王偃以天子诏命令东周公姬根与西周公姬朝入宫朝拜天子,二者不从,宋王偃遂发兵两万,先一步击东周公国,长驱直入,半日之内捣破巩城,又在洛水岸上,以三千人之军击溃了驰援的两万人的西周国的军队,大获全胜。
两日之日,东周国和西周国这两个从周王室分裂出来的小国,至此又归于周王室。
周王宫。
听闻东西二周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