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秦王惦念。”惠施心里恶心得很,反正他作为魏国相国的时候,每每跟秦国打交道吃亏的都是他们魏国。
秦王说想念他,不正是惦记着他能给他们秦国带来什么好处吗?
惠施直言不讳地道:“秦王,不瞒你说,外臣此来是想与秦国修好,共御强敌的!”
“噢,强敌?惠相说的强敌,是正在进攻你们魏国的宋国大军吗?”嬴驷倒是没有装傻充愣,惠施的来意他早就清楚了,也有了应对之策,所以并不避讳什么。
“然也!”惠施拱手道,“今宋国恃强,四战于邻国。秦魏两国虽然有嫌隙,当此时,但无不可化干戈为玉帛,结盟互好!我魏国久战,于秦,于楚,于赵,于韩,于宋,于齐,无岁不战,甚为疲弊。秦王,我魏国已经衰竭,无以为继,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而你们秦国锐意进取,蒸蒸日上,东出大势已不可阻挡!我魏国不愿意螳臂挡车,愿为马前卒,为大秦东出尽一份力!”
“当真?”秦王倒是有些意动了。
还没等惠施说话,在陛台下的相国张仪便站出来道:“惠相,秦宋两国并不接壤,互不侵犯,为了一个山河日下的魏国,继而得罪一个愈渐强盛的宋国,这对于我秦国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事都讲求一个‘利’字,或利于名声,或利于疆土城邑,或利于粮秣财帛,不知道得罪宋国而帮助魏国,我们秦国可获利多少?”
闻言,惠施嗤笑道:“张子,你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利之一字,岂能施于国事之上?商贾逐利、争利,莫非秦国上下也如商贾一般追名逐利吗?”
没成想张仪却赤裸裸地道:“夫大争之世,君不争利不追名,何以立于世?换一句话说,我张仪若不是追名逐利,今日有岂能站在这秦国的朝堂上,为秦国相邦与惠相你对辩?”
市井小人,羞与之为伍!
惠施哼了一声,又向着秦王嬴驷垂手道:“秦王,今秦国坐拥崤函之固,内据关中、渭水之平原,八百里秦川皆沃土,有胡貉代马之用,而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行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秦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
“固所愿耳!眼下大秦之威势,能比肩者只有齐楚两国,然则齐楚两国变法不足,弊端甚多,终无以持久。只要秦王你有气吞山河之野心,只要秦国可以携手魏国,同进同退,震慑四方,连一强而攻众弱,当可连横天下,使列国俱于秦之兵锋!则霸业可期,帝业可期!”
听到这话,要说秦王不心动那是假的,不说是嬴驷了,换作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个君王,此时此刻听到惠施的这话,恐怕都不能淡定下来了。
张仪眼皮子一跳,他可不愿意自家大王就这样被说动了,于是张仪昂首道:“惠相,话虽如此。但是我们秦国锐意东出,何以要连横你们魏国?连横现在比你们魏国更为强大的宋国、赵国不好吗?”
“张子此言大谬!”惠施掷地有声地道,“秦王,试问,这天下除了我们魏国,还有哪个国家更能体会到秦国之强大的吗?虽然楚、韩、赵三国都与秦国有战,但不是很激烈,他们并不能深有体会!但是我们魏国深有体会!恐惧,有的时候才能成为动力!”
“就像是宋国之于薛、卫、滕等泗上诸侯国一般,宋国何以威加列国?如霸主耳!宋国能成就如今之强势,与各小国的帮助是密不可分的!这天下又有哪一个国家能抵挡几个国家的联军进攻呢?”
“远的不说,就说齐国,之前齐国就曾经被宋、楚、越三国联军打得大败!几乎元气大伤!难道秦国想要步我们魏国和齐国的后尘吗?当此大争之世,争者,亦争盟友!秦国能打击一个魏国,能打击一个魏国和一个韩国吗?不能!因为秦国远还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惠施声情并茂地道:“秦王啊,宋国伐魏,这是秦国的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宋有虎贲,秦亦有锐士,你们秦国想要东出逐鹿中原,魏国便不能忽视,但是以你们秦国现在的国力想要蚕食鲸吞,直到灭掉我们魏国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或者是百年?也有可能灭不了我们魏国秦国就衰落下去了!”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秦国想要称霸天下,建立帝业,首先就要兵进中原,征服韩赵魏三晋,而后将齐楚两大霸主国削弱,直到独尊天下!秦国若不立威于中原,何以王霸天下?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我王愿意借道于秦国,承担秦国出兵所消耗的一切粮秣,凡秦军所攻占之地,俱为秦国所有,魏国绝不干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