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紧张显而易见,宋悦想,他这个样子,可真不像父亲提过的贤明太子,阿妩口中凶巴巴的哥哥。
“自然可以。那,昶霖,我不在太久不好,得先走了。”宋悦不是扭捏的人,她先时对卫昶霖印象不差,若叫她在他与卫蔺沣之中选择,答案显而易见。若他真能做到他所允诺的一切,宋悦也会把她当作自家郎君看待,若不能,她自会让母家远远避开一切,而自己不听不看,全做个牌面上的人物就是了。
“我送你出去!”卫昶霖靠过去,刚碰了一下她的手,转念想到自己手上汗津津的,忙又收了回去。
宋悦自然感受到了,她歪着头看了卫昶霖一眼,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很紧张啊。
是夜,明月初升,历朝举办宫宴用的长安殿内外燃起了明灯千盏,四周一片亮堂,恍若白昼。
有朝臣携其家眷陆陆续续地过来,被宫人们引去落座,宋悦眼见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宴,默默溜到了殿外。
父亲母亲入宫时,她寻了个由头把母亲拉走,将卫昶霖的意思告诉了父母,以防他们一会儿过于吃惊,只是这会儿,她总有种不真实感。
原以为今日离宫后,就与这座座宫室再无关系,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里或许,会成为她的家。
“宋小姐。”听见有人唤她,宋悦回头,眼前还是卫昶霖身边那个小黄门,小黄门谄媚地冲她笑笑,递上一个锦盒,“这是殿下亲自挑选的,嘱了奴才一定要亲手交给小姐。”
宋悦接过,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根品项极好的凤头钗,还镶嵌着颗颗饱满圆润的东珠,比先前淑妃给她的更胜一筹,宋悦浅浅笑开,看来她还是没看错,卫昶霖这人,倒真有些小孩子脾气。
小黄门还在偷偷默默地打量着她,宋悦抬手将凤钗别在发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很喜欢。”
小黄门的嘴一下子就咧开了,他还想说什么,远远看见霍妩朝这儿跑过来,就连忙打了个千儿道告退。
“悦姐怎么跑这儿来了,叫我好找!”霍妩喘着粗气在宋悦面前站定,宋悦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呀!悦姐你发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只钗,这钗可不能随便戴的,是谁给你的呀。”霍妩一挑一挑地想要去碰一下那根钗。
宋悦稍往后仰倒,故意不给她碰到,笑道:“不告诉你。或许,是你未来姐夫?”嗯,也不是以后他是姐夫,还是她是嫂嫂。
“啊,悦姐你怎么这样!你别急着走啊,倒是等等我,我好容易遛出来找你的呢!”霍妩气得直跺脚,什么未来姐夫呀,她本来,本来还想等大哥来了,说和他与悦姐认识,两人没准聊得来呢,到时候,悦姐和她真正成为一家人该多好,悦姐肯定会喜欢她家的!
啊啊啊啊啊,都怪大哥,来的这么慢,好好的嫂子就这么没了。
她气鼓鼓地站在原地,突然身体整个腾空而起,在空中晃了一大圈,霍妩小小的惊叫一声,下一秒,她就被一个宽厚的怀抱揽在了怀里,“霍禛,你再闹你妹妹试试!”
“爹爹!”霍妩欢喜地叫了一声,一个猛子扎进霍启衡的怀里,霍启衡大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这么久不见,我们小囡囡想不想爹爹啊?”
“想!”霍妩娇娇地缩在霍启衡怀里,“也想二哥!”
一旁的霍陵咧嘴笑了,霍禛满脸地郁闷,“阿妩,我可没得罪你啊,这次回来,我还给你带了不少小玩意儿呢。”
霍妩哼哼唧唧地,就是不理他。沈容掩面笑道,“好了,有话咱们回家再说,这可是在宫中。”
“好,听夫人的。”霍启衡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牵起沈容走进殿内。他是一等公爵,位同郡王,席位摆的极靠前,霍妩依在沈容边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极乖巧的模样。
“陛下驾到,皇后驾到,太后驾到。”内监尖利的声音想起,沈容赶紧拉起霍妩,与众人一道下拜。
陛下将到不惑之年,却依然声如洪钟,他牵了皇后坐上高位,道:“平身。”
“今日宫宴,孤与诸位同乐,不必如此拘谨。来人,奏乐。”
众人纷纷应是,这才坐下与人闲聊起来。
陛下看了会儿歌舞,侧过身与霍启衡道,“启衡啊,一晃眼咱们的儿女都这么大了,这人还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霍启衡赶忙站起来,道,“陛下春秋鼎盛,何出此言呐。”
陛下笑道,“快坐下,你我是何等情谊,你跟孤何必如此客气。”
霍启衡笑笑,向上位捧杯,陛下也满意地笑了,举杯一饮而尽,冲霍启衡展示了一下空杯。
沈容面含微笑看着丈夫,世人皆叹他镇国公府圣眷雍容,哪里看到这背后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启衡与陛下的情谊是把双刃剑,都道人心易变,天子则更是如此。霍氏手里有兵,如何维持与陛下的情谊,不使陛下生猜忌之心,又何尝容易了呢。
也正因如此,她与女儿才一直留在京中,是以为陛下定心。
“父皇,良辰佳时,儿臣有一事,相求父皇允准。”卫蔺沣刚欲起身,卫昶霖就先一步站了起来,高声道。
“皇儿有何事啊?”陛下笑道,“快快说来。”
“回父皇的话,宋将军之女宋氏嘉柔貌驻,儿臣心慕之,求父皇成全。”
卫蔺沣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晃,有酒液洒出,他恍若未觉,垂着头,无人看到他此时的神情。
卫旌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