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渐歇,近千名朝暮阁的精锐刀剑交击,伴着三声响遏行云的呐喊,杀气如山,声势如雷,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司空尧面带得色,骄然踏上试剑台。
在他身后跟着神情惨淡的太初阁主,家族之地成了仇人耀武扬威之地,自己还要被迫在万千豪杰面前露脸,无异于公开处刑,他魂不守舍,头发全白,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朝暮阁连投笺报名都省了,司空尧声贯全场,道完开场白,言但凡有意挑战者,均可自行上台。
试剑台上立着一方高大的木架,玄青剑鞘的轻离置于其上,黑色的丝蕙随风轻摆,绝世神兵近在眼前,万众豪杰却是一片沉寂,胜方早已注定,竞斗无非是过场,空空的试剑台仿佛朝暮阁凶悍的巨口,等着将鲁莽的挑战者吞噬。
温白羽在兄长身侧,左顾右盼正觉无聊,突然见一个年轻人跃上了台,白得泛青的脸庞带着赴死的决心。
槁木般的太初阁主见了他,忽然站起来,哆嗦着叫出来。“鹏儿!你疯了——快下去——”
年轻人握紧了剑,手背青筋贲起,“爹,我没疯。”
司空尧沉下脸,太初阁主看来已经要急疯了,“鹏儿!快走!你根本不是对手——”
年轻人笔直的站着,强抑着满腔悲愤,“试剑大会用的是太初阁的名头,人人都道我们屈膝事敌,只有血能一洗耻辱,让天下人知晓我们不是懦夫,太初阁的男儿是战死的!”
原来年轻人竟是太初阁的少主,死也不肯屈了气节,人群中轰然而议,目中都多了悲悯的钦佩。
太初阁主跌跌撞撞要去拉儿子,却被司空尧阻住,他收了油滑的笑,显得冷漠无情,“既然上了台,就是自愿参与竞斗,阁主还是不要插手。”
僧袍一展,玄月僧落在了青年对面,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想死?洒家成全你。”
铁杖振划而出,太初阁主失声叫起来,被司空尧一脚踹在膝弯,跪跌在地上。
年轻人纵有孤勇,武功并不出众,更不要说面对玄月这等老辣凶残的对手,数十回合就被玄月一杖刺穿了肚腹,哗啦啦脏腑滑落,热血喷溅出数丈之远,断气时眼睛还是睁着的。
太初阁主目睹爱子惨死,痛得失去了理智,目眦欲裂的扑向玄月,他本来武功已废,被玄月一杖挑甩,生生在摔死在试剑石台上,连脑浆都迸裂出来。
父子同丧,场面太过惨烈,台下的群雄不少人红了眼。一个大汉激怒之下飞身上台,大环刀直劈玄月。
台下的方梓捏了一把汗,喃喃道,“苍龙刀耿杰,好汉子。”
温轻绒知道苍龙刀耿杰凭一把大刀扬名,曾独闯海山堂,以一人之力击杀无数,遍身浴血而不倒,极是强悍的一人,仍然摇了摇头。“只怕凶多吉少。”
果然耿杰走了数百招,不慎中了玄月杖铃之毒,动作渐缓,最后被铁杖截断了双臂,当玄月还要再截他的腿,一名鹑衣百结的老者纵身上台,一棍点开了铁杖。“够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阁下实在太过狠毒。”
老者曾与枯禅大师会过面,温轻绒认出来,“齐眉棍郭长老,丐帮也看不下去了。”
郭长老将耿杰挑下台,自有丐帮弟子接住了救治,那耿杰也是硬气,强忍断臂之痛,吭都不吭一声。
司空尧看似圆场,实则威胁,“上了试剑台就是生死各安天命,怨不了别人手狠,郭长老是要代表丐帮出手?”
郭长老沉着脸道,“小老儿看不过眼,不是较技?放马过来!”
郭长老毕竟是丐帮耆老,修为比耿杰高得多,一根棍子咻咻生风,压得玄月渐渐不敌,随着一声怒叱棍尖逆扫,玄月避之未及,脸上被抽出了一道赤红的棍痕,与原先就有的刀疤相映成趣。台下的群雄哗然喝彩,无不觉得痛快。
温白羽与玄月有宿怨,为之拍手称快,“打得好!朝暮阁也没什么了不起,抽得他们满地找牙!”
温轻绒看得心头发紧,“朝暮阁六位令主,玄月不过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定还安排了压场的高手,绝不会让外人抢了风头。”
柳哲一边看场中竞斗,一边在等苏璇,忽见洛阳城的方向遥遥有黑烟冲天而起,怀疑苏璇是遇上了事,正犹豫要不要令师弟去援手,台上已然生变。
郭长老的齐眉棍眼看要抽得玄月臂骨断折,突然一枚飞钹自台外袭向郭长老后脑,郭长老回杖拔飞,飞钹猝裂为三,继续袭来,郭长老心神一分,玄月逢得机会借势偷袭,一个阴鸷的滚地勾刺,杖尖刺入郭长老的后脊,直入心脏,郭长老痛吼一声,气绝身亡。
一霎变化全场皆惊,台下的豪杰群情激愤,轰然叫嚷起来,几乎要沸反天际。
一个拄着铁拐的大汉踱上台,背负着一个酒葫芦,拾起了落地的飞钹。
司空尧毫无半分惭色,视满场喧嚣于不顾,“这一遭是玄月犯了规矩,算做弃局,改由血钟离詹宁上场,其他的英雄不服的均可上台。”
飞鹰堡的人截然变色,几个大汉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恨不得生啖其肉。将飞鹰堡逼得走投无路,洪六被迫自裁的便是这个詹宁。
詹宁腆肚袒腹,形如八仙中的汉钟离,然而杀人从不留活口,嗜血而无情,朝暮阁对付大小帮派的残虐手法,一半都要算在他头上。
数万人怒嚷叫嚣,詹宁半点不理,抬起铁拐遥指人群中一处,声音穿透杂闹,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飞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