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舟当然不会应了这声少爷,他把脸色表现在面上,明明白白。
春藤和地衣对视了一眼,大概都察觉到了主子和这个弟弟之间有些不同寻常。
明湘湘让春藤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李庭舟住。
春藤迟疑地问了句:“家中没有多余的棉被了,我现在去买?”
“他自己带着铺盖倒不用麻烦了。”明湘湘掀起眼皮,不紧不慢说了一句。
两人听后点头,这就退了下去,一个收拾屋子一个去厨房做饭。
想着主子应该要和这位少爷说话的。
明湘湘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不过有些话话还是要问一问的。
些许时日没见这人,李远江看着又瘦了些,穿着棉衣也看不出几两肉,脸颊凹陷得难看,让人不喜。
想她刚从李家醒来的时候,就是这少年端茶送水伺候。
那时他也是这样冷冰冰,不说话,没多少表情,明明是伺候人,却一点心思都不在,仿佛自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透明人,生死都不在乎,只做自己的事,完成任务就行。
当时明湘湘就被那样的行为刺了心窝子,心头冰凉冰凉,更恨的不行。
她早养成了敏感多疑心思重的性格,在外面伪装的再好,但她自己知道那不是真实的自己。
陡然得知自己附于一具陌生的身体,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明湘湘怎么能冷静呢,她宣泄的方法就对上李庭舟。
为什么?因为他还小,是个少年,没了娘,爹更不喜欢。
他不待见自己,明湘湘也反复无常,心头有很多奇怪的情绪。
她自己可以欺负他,却又见不得别人欺负他。
心思复杂且古怪。
明湘湘看着李庭舟,没叫他坐,自己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语调软软,“你说说看,自己为何独自跑出来了?你说你爹爹出了事,这固然让人伤心,但也不至于让你这大冬天跑来外头?且眼看着就快过年了,你是何意思?”
明湘湘这番话颇有些闲话家常的滋味,态度也亲昵,仿佛两人关系很好似的。
实则她哪里有立场问这个。只是她自己无所顾忌,更把少年当做需听他话的少年。
李庭舟满脸讥讽,“你也算他妻子,他死了你不过就是这副模样,有什么脸问我的事。”
明湘湘听了这话,似笑非笑,“按你这意思,莫不是他死了我还要跟着殉葬不成?倒不若你先去问上一问,李山他当的是哪朝哪代的皇帝,好让我心中有个数。”
若论起阴阳怪气刺人,明湘湘乃一等一的好手。
李庭舟哪会是她的对手。
少年再一次觉这人胆大,竟是连这种玩笑都随意开得,让外人听见举报了去可是掉脑袋的事。
他心思重又能忍,想得深远。
一早就看出眼前这个女子不是什么规矩之人。
眼下不当什么,然岂不知有时候大祸就是一点点的,从细微之事慢慢发展而成,最终酿成惨剧。
他半句话不提醒,或许还盼着她更过分一点才好。
人只要疏忽成了习惯,总有一天会出事。
明湘湘盯着李庭舟,忽而又露出了个好脸,问:“你饿不饿,我已让人去准备了吃食,马上就能好。”
李庭舟却说别的:“你让我来,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只要你遵守承诺,把我娘那件东西还给我。”
“这样啊……”明湘湘面容温柔,然后从腰间荷包把那件东西拿了出来,放在眼前看着,“原本我今天是要去当了它换钱的,若没见着你,这可要成为别人的了,不过既然你要,我就留着,你只要乖些,听我话,可知?”她说完最后一句,她凌凌的眼珠子就那样看着对方。
李庭舟:“……好。”
李庭舟轻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要你去死,你看,之前你把我推倒,流了满地的血我都没怪你呢。”
若是没听过李山那番话,李庭舟当真会以为自己害了一个孩子。那天的事成了一个阴影,他知道是明湘湘陷害他,他从来没推过她一下,是她拉着他的手自己绊倒。
可那鲜红的刺眼的血终究成了它心中一道坎,让他连做几日噩梦。
直到那天李山把事情说穿了,李庭舟才意会过来。
什么摔跤,什么小产,全都是假的,一切只是那女人自导自演。
所以他为什么要内疚,为什么要害怕?李庭舟咬牙,越发认定,越美丽的女人就越是蛇蝎心肠,狠毒至极!
明湘湘喜欢听话的少年,等地衣把饭菜端过来了,她便让他坐下一同吃饭。
明湘湘已摸清了她这身体的特点,娇弱,脾胃虚弱。
在吃喝上要异常讲究,春藤饭菜烧的不错,观察几日也能看出主子的问题,眼下一日三餐准备得越发妥帖。
明湘湘食量不大,半碗汤,饭菜依旧用得少,一筷子一筷子吃得很慢,李庭舟坐在一边,明湘湘吃的时候他不动。
明湘湘古怪得很,嘴上说的一套好听,然若少年真的听了话,和她戳了一个盘子的菜,她怕是会翻天,接着闹出一串幺蛾子。
李庭舟自己都没想到,他对她那些劣性认识得这么深刻。
是了,他连她的口水菜都吃过,给她端过洗脚水。
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吃饱了,明湘湘放下筷子,才又说话,这次没有假装热络,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快吃,吃完了我有事让你做。”
李庭舟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