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和窗户都关着,里面开着暖气,隔绝出一个小小的世界。
宋以岚回来的时候,谭宗南已经走了,有一个护士在给徐忠打针。
徐忠因为心里的事一直勉强撑着精神,等到和谭宗南交待清楚,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就连护士把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都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要醒的征兆。
宋以岚坐在他的病床边,看着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觉得周围的空气流动都慢了下来,连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变轻了。
徐忠把她支走的时候并没有拐弯抹角地找借口,关于那些他的那些过往,徐忠已经给了最令宋以岚心安的处理方式。
可以说的知无不言,不能说的也绝对坦诚没有欺骗。
宋以岚对爱情的定义简单又复杂,就像她不过几个照面就认定了当时还是普通保安的徐忠,却在过去几年里对数个外人眼里的最佳伴侣没有半点兴趣。
可是既然认定了徐忠,她就会给出自己最大的理解和期待。
理解他身不由己的隐瞒,期待他有一天堂堂正正地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
宋以岚把自己的手塞进徐忠的大手里,正睡着的他竟然也下意识慢慢收紧了手掌。
宋以岚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想起这双手替她制服过不怀好意的男人,挡过直冲过来的刀子,救出过她的母亲,也在她不了解的过去里,守卫过这片土地。
她的拇指轻轻蹭了蹭徐忠的手背,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这大概是她离开家以后,第一个能让她放下心里的戒备完全依靠的人。
从前宋以峰不是,李兰珍更不是。
过去她常常标榜自己对于人情世故看的通透,于是努力为自己争取了不用看人脸色的资本。也的确,在桐市的那个宋以岚,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工作自由财务自由人身自由,不必游走在人际关系中瞻前顾后。
可是来到御城以后,她已经一次次打破了自己的规划。像是明知此路不通,却还得被人拽着踏上死胡同的石板路,一发不可回头。
亲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为什么她的亲人,明明流淌着血浓于水的羁绊,却还不如相识不过半年的徐忠让她心安。
宋以岚正这样想着,却见床上的徐忠忽然身体一挺,紧接着僵硬地蜷缩起来。他本能地抬起下巴,期望呼吸能因此而顺畅一些。
宋以岚跟着呼吸一顿,立刻站起来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忠哥!”她尽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和情绪,想起医生教过她的缓解办法,把病床微微摇起一些,坐在旁边上他靠在自己身上,“徐忠!”
徐忠的整个身体像石雕一样,没有丝毫将要缓解的样子。他第一次在昏迷中发病,平日里用意志力抵消下去的所有症状全都爆发出来,因为意识的流失,竟然发出一声克制后的□□。
“呃……”
肌肉的紧张使得他的手死死握着宋以岚,她的手被他抓的有些禁锢的痛感,但她也明白,她能感受到的这些比起这股力道背后的强烈痛苦,实在太过微小。
他出了很多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宋以岚死咬着下唇,逼着自己冷静,然后一手扶着他,一手替他擦去身上的冷汗。
医生来的很快,护士们一下围住了整个病床,宋以岚不敢把他放下,就这样让他靠着接受检查。
医生首先检查了几个生命体征,很快对他的症状下了结论。
有护士在医生的指令下根据生命指数准备了药剂,徐忠还挂着药水,却来不及等那里面的发挥作用,直接静脉推了一针。
药效发挥的很快,宋以岚很快感觉到徐忠的身体不再僵硬,握着她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暂时没事了。”医生见症状缓和,也跟着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不完全是旧伤本身的结果。他身体素质好,抵抗反应比较强,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有意志力撑着,痛觉中枢的反馈没有更高级神经中枢的控制,变得更加明显。肌肉收缩和窒息感都是痛觉中枢直接给出的反伤害反应。”
宋以岚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这才感觉到肌肉的酸痛和湿了大片的后背。
“医生,他这样,对身体有什么伤害吗?”宋以岚回过神,却不敢轻易地放下徐忠,心有余悸地问道。
“理论上不会有,这些症状都只是表象,根本问题解决了,表象自然都会消失。”医生一边写着发病记录和给药方案,一边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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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模糊中,徐忠又看见了深山中的那个别墅,他带着一中队的任务小组埋伏在别墅外围。
中央的命令是坚决剿灭,谭老也在出发前向他授予了临时的最高权限。
他们蹲守了三天三夜,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最初情报的准确性。
他作为队长,清楚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蹲守下来,一来队员们的体力有限,再这么消耗下去很难支撑之后的激战;二来对方如果已经有所怀疑,拖延下去只会让他们的应对措施更加周围。于是衡量后他决定只身前去侦察,临走前,他把所有可能的后果和应对交给潘宇。
烈虎的老大的确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精明,他被一群人包围起来。
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以他的能力如此背水一战也并非毫无可能。
最坏的情况,外面还有潘宇守着,任务还能进行下去。
于是他把身上的装备全都拆下来,把耳后的无线通讯也拔掉讯号解除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