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漫不经心地抬眼, 慢悠悠地在众人身上瞟了一圈后收回视线,没吱声,往前走了几步, 转身靠在树上,懒洋洋地轻笑一声, 道:
“看你们这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儿!区区一个营, 一个小小的营长, 还能说是斩首?斩什么首啊斩首!侦察大队好歹是冲着团部动的手,咱们动弹一回,就才这么点儿志向?你们不嫌跌份儿, 我还觉得没面子呢!”
她难得显现出这样锋芒毕露的嚣张, 仿佛一把古剑褪去了腐朽的剑鞘,露出摄人心魄的光彩, 石毅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儿快。他蓦然间觉得, 只有这种状态, 才是最适合江月的。
张嘉佳几人当然不会像石毅一样有那么多的想法,只顾着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忍不住想使劲儿嘬牙花子。听听人家说的什么?“区区”一个营,“小小”一个营长,“这么点儿”志向……
好大的口气,好张扬的态度, 够狂,够提气!只是……
“咱们真的能和侦察大队比吗?”黑暗中某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虚弱。
“怎么就不能比了?”张嘉佳本能地反驳,开始还挺硬气, 逐渐就底气不足,朝着江月讪笑,“不过,我觉得吧,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其实营长也不算小了……”
江月还怎么着,石毅就气笑了:“没志气的玩意儿,平常都是刺儿头,跳得一个比一个高,现在怎么怂了?”
“我不是怂,关键一个营就五百多号人呢,搞不好是要被打成筛子的!”张嘉佳缩着脖子嘀咕一句,就往其他人身后溜,生怕石毅过来踹他屁股。
“要不是怕闹出动静,我非好好给你松松骨头!”石毅由着他躲,没好气地冷笑一声,扭头问江月,“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江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二分,先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
“睡觉?”
……
“对,先睡觉。”江月像是没听出众人的质疑一般,连声催促,“别磨蹭,赶紧的,待会儿要是起不来,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纵然满肚子疑惑不解,也只能憋着。各自找了隐蔽处,也不管地面冰凉,就地窝着阖上眼帘。
石毅看着其他人都躺下,才悄然走进江月,也没敢去握她的手,轻轻扶着她的肩头,压低了声音:“你去睡吧,我去守着。”
自接到演习的命令开始,江月已经连续很长时间没有踏实休息过了,这会儿也不推辞,应了一声好,又嘱咐道:“换岗以后,凌晨五点以前。”
“放心。”石毅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江月被惊醒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以后。石毅刚刚靠近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倏地一下子睁开眼睛,反倒把石毅吓了一跳。
抱歉地笑了笑,江月拉着石毅的手站起来,分头把人叫醒,朝着蓝军驻地摸了过去。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以个暗哨,江月留了一个人取代了暗哨的位置,来到营地前。两个警戒哨一左一右相距不远,其中一方稍有不对就会惊动另一方,只能分两路同时动手,一击制敌。
借着草木遮掩,江月和石毅分别接近了两个岗哨,隔空对视一眼,心中默数三下,同时朝着目标扑了过去。
江月出手干脆利落,那哨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颈侧剧痛,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另外一边,石毅一手捂着哨兵的嘴,另外一只手拧着他的手臂把他拖进草丛之中,就有人把军刀的刀背压在他的喉咙上,低声道:“同志,你牺牲了。”
把哨兵的“尸体”留在草丛中,再留两人取代了哨兵的位置,江月带着剩下的三个人潜入营地之中。
营地外围的警戒在江月眼里算不上严密,可因为带着三个“外行”,她格外的小心。再往里面去,就轻松了很多。这个时间点,正是人们生理上最懈怠的时候,她贴着帐篷隐藏在阴影中时,甚至可以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鼾声。
躲过一列巡夜的士兵,江月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无论是亮着灯,还是门口两个醒目的警卫,都足以说明,这座帐篷就是这个营地的中心。
灯光把帐篷内的情形清晰地倒映出来。从影子上看,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在里面站着,一个在靠近门的桌子上趴着,
到了这时候,江月终于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条件限制,这个年代基层部队的布防,在她眼里薄弱得简直就像是窗户纸,一捅一个大窟窿。
飞快地收回思绪,她扭头一边示意,一边打了几个手势。确定其余三人明白以后,示意张嘉佳从另外一边绕过去。张嘉佳两人朝着两个警卫动手的同时,她带着石毅闪身进入帐篷内。
石毅给趴在桌上的人补刀,江月就地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另外一个人,扼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喉咙。
那人不适地挣扎两下,江月多了几分力,把他压在桌上,低声道:“同志,按照演习规则,你已经牺牲了,我放开你,你不要出声。”
她的声音粗糙而低哑,与平常完全不同,完全就是男人的声音。石毅讶然抬头,江月涂满油彩的脸上看不清什么情绪,只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被江月制服的那人点点头,江月慢慢松手,确认他不会出声以后,才彻底把人放开,盯着他的肩膀看——两杠两星,中校,就是不知道,这是营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