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世佳从昏阙中醒来的时候,正只身置于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房间陈设十分简陋,周围光线无比昏暗,潮湿气味阵阵扑鼻。身下是一张铺着薄薄一层干草的旧床。不知是床板硌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身上每处关节都酸痛难忍。勉强下了床,借着从一扇破烂不堪的窗户中透射进来的亮光,从头到脚自我检查了一番。还好,并没有什么重伤。
明明记得在山洞里,与二少爷一同跌向了满是熔岩的渊底,那种被烈火烤炽的灼热感还记忆犹新——自己都惊诧居然没死,真是不可思议。然而,二少爷在哪呢,他目前究竟是死是活?为何会到了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带着这些疑问,杜世佳推开了房门。房门无比厚重,发出一阵奇怪而刺耳的声响。门外是一条光怪陆离的走廊,同样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左右一字排开的众多房间,也皆房门紧闭。走廊前面是一大片花园,无人打理,早已荒废,并散落着许多杂物。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地贯穿其间。花园周围有房屋和院墙围着,正中是一扇硕大的铁院门,同样紧闭。
抬头看天,分明已是傍晚。落日的余晖业已消失殆尽,整个天空都呈现出一片灰蒙蒙的黑,过不多时,便到了掌灯时分。
杜世佳走出房间,来到花园里,环顾一周后,直觉得这里像是某个被遗弃的府邸。院子三面被山体环抱,山顶高入云霄,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透过院门缝隙,可见一条小路蜿蜒而下伸向山脚,消失在一大片树林之中。放眼望去,入目皆是被茂密植被覆盖的连绵群山,重峦叠嶂,起伏不断。处于如此深山之中,外人断难找到这里。只是周围静得出奇,不闻人语,不闻鸟鸣,就连最细微的风声都一丝没有,宛若一处早已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就在杜世佳满腹狐疑地四处查看之时,院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随后,数十人匆忙地而入。
为首的是一位老者,身材低矮削瘦,穿一袭破旧的长衫;头发如杂草一般长而蓬乱,一咎一咎地垂下,与同样脏乱的胡子交织在一起,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透射出如利剑一般令人心生畏惧的寒光。
杜世佳对这位老者是有些印象的。那天深夜,和李云生一起在山顶的寺院里,无意间见到因安娜触动地牢机关而逃将出来的火云青、火云龙二兄弟,其中之一正是这位老者。而这次和二少爷一同来寻求帮忙的对象,也恰恰是火云二兄弟。虽不知自己是如何到的这里,但总算来对了地方、找到了人,着实省却了许多麻烦。
想到了这里,杜世佳一阵欢喜,急忙迎上前去,深深一揖,说道:“敢问前辈,可是火云老前辈?”
老者似乎并不知道杜世佳的到来,凝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屑,冷冷地说道:“我是火云龙!你是谁,从哪儿来的?”
杜世佳赶忙报以微笑,彬彬有礼地说道:“晚辈杜世佳,是从暗城来的。”
火云龙微微一皱眉,问道:“暗城?——找我有何贵干?”
杜世佳接着说道:“晚辈一路奔波,只求见前辈一面!常听人说,前辈武功高强、宅心仁厚,今日有缘相见,实在三生有幸……”
火云龙不耐其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不用绕那么多弯子!”
杜世佳不无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瞒前辈说,晚辈是有一事相求……”
说着,杜世佳把几位侍女被小鸽子打伤后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并特意说是因为贾医生的推荐,才敢冒昧前来寻求帮忙的。
火云龙听后,大笑几声,说道:“原来是贾老鬼的意思!他这个老不死的,这会儿倒是想起我来了!他不是自诩医术精湛、无人能比吗?天底下,还会有他治不好的伤?再说了,暗城那么多人,死几个侍女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回去告诉贾老鬼,这段时间我实在抽不开身!他若愿意救,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杜世佳只得陪着笑,说道:“前辈说的是!几位侍女而已,不足以来烦劳前辈。只是此事牵涉到贺婉儿大小姐——实不相瞒,那位打伤侍女们的女孩儿,正是大小姐视若同胞的妹妹。大小姐心地善良,替这位妹妹背了黑锅,但又怕她父亲知道后怪罪与她,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贾医生也是心疼大小姐,不愿看到她受到责罚,所以才派晚辈冒昧前来,请求前辈出手相救的!”
火云龙冷笑几声,用一种缓慢但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不说老狼,这事儿还有得商量,说起他,我是断不会去的!责不责罚,那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我才懒得去搀和!今天有些晚了,你暂且住下,明日一早,你就下山去吧!”
说着,转身欲走。
杜世佳听他这样说,不免有些着急,再次拱手说道:“前辈,都说您武功高强、宅心仁厚,虽说是几名侍女,但也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恳请前辈慈悲为怀,前去相救……”
火云龙头未再开口,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去。态度极其坚定,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杜世佳见状,只得暂且作罢,再寻找机会见机行事了。随后,由另一位老者领着,绕过前堂,来到后院。
后院略小一些,没有花园,只是一片空场。地面很是平坦,周围摆着许多刀、枪、棍等武器,以及数个人形木桩。看来,此处就是火云二兄弟的练武场了。
沿着走廊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