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十世终于来到了圣门前,这所应该在十四年后才打开的门已经被工匠敲去了封固的铅封与水泥,他将金十字架交给就在身边的朱利奥.美第奇,改而拿起刻着自己圣名的小十字架,钉在圣门上,这么做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锤子也差点敲中了自己的大拇指——他不能不激动,在成为利奥十世后,乔也曾经希望自己能够主持圣门开启仪式,在圣门上留下自己的牧徽,但事情总有变化,他虽然不认为自己的兄弟会因为渴求属于教皇的权柄而对自己不利,但等到法兰西的国王跪在了自己面前祈求宽恕的时候,乔的头脑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楚——他固然可以继续留在教宗阁下的位置上,但相对的,枢机主教的身份只会对今后的朱利奥造成莫大的桎梏。
莫让狮子困于斗室,人们都这么说,乔为自己选择了利奥的圣名,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头狮子。为了美第奇家族,为了意大利,为了教会,他都必须让出自己的位置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朱利奥竟然会力排众议,坚持为他争取来了开启圣门的机会,他唯一的遗憾也得到了弥补,在将圣门的钥匙插入锁孔的时候,利奥十世看见了自己的牧徽——三重冕与两柄交叉的钥匙之上是一面盾牌,盾牌上有六个小球,最上方的小球中呈三角型排列着三朵小百合花——他几乎要哽咽起来了,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人们紧紧地盯着教皇的一举一动,当圣门猛然向着两侧敞开的时候,又一阵如同雷鸣般的欢呼声响起,利奥十世昂着头,率先进入这扇象征着天堂之门的青铜门扉,之后是枢机主教们,然后是教士,教士后才是贵胄重臣,罗马家族中的每一个成员……圣门开启至少也要十四年之后了,下一个主动退位的教皇更是遥遥无期,而且就算他愿意退位,也未必有此资格,在这个即便出身尊贵才难保万全的时代,没人会愿意放弃这么一个珍贵的机会——甚至连婴儿也被母亲抱在怀里,一同迈入圣门。
朱利奥一直在利奥十世身边,他看着一群又一群的人蜂拥而入,将视线停留在一个身着灰衣的方济各修士身上,见他点了点头,他才回过身去,协助教皇完成添香的工作——这是一个信号,修士向外退去,向着他的同僚们举起双手。
就在罗马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越过大开的圣门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家门也被打开了。
自从朱利奥.美第奇裹挟着对法兰西的胜利清洗了整个罗马后,罗马的家族就变得无比顺服起来,但这不是说,他的敌人就无处存身了,虽然利奥十世从未说过改革之语,但聪明人总是有的,朱利奥,美第奇与庇护三世一脉相承,只不过比起急躁的尤利乌斯二世,他的手段要温和与隐蔽得多,但若是只看结果——那就一目了然了。
更何况,神圣罗马帝国的马克西米连一世一直对利奥十世对西班牙女王胡安娜一世的支持相当不满,甚至影响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盟,法兰西的路易十二更是不必多说,就连米兰的维斯孔蒂家族,那不勒斯的安茹,也对美第奇们心怀恶意,在罗马最强有力的家族奥尔西尼被驱逐之后,他们还是寻找到了一些盟友,后者或许未必有勇气面对教皇的怒火,却不介意在暗地里玩弄一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
像是布因斯枢机奉上的那些小册子,就是他们的杰作,每个家族都有着如同堡垒一般的宅邸,每座宅邸都有上百个房间,要腾出几个房间来做印刷室一点也不难,只是这些小册子迄今为止还好好地待在箱子里,因为利奥十世尚未退位,新的教皇推举也还未开始,他们只是蛰伏着,如同阴沟里的老鼠那样,瞪着红色的小眼睛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到来。
可以说,他们自诩小心谨慎,而且相对于癫狂的尤里乌斯二世,他们认为,要对付一向温和,或是以温和的假面具对人的朱利奥.美第奇,只要保持表面上的忠诚就足够了,他们已经警告了自己的子弟,不允许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肆意妄为,免得被捉住把柄。
但无论如何,今天他们都离开了自己的宅邸,从家长,到可有可无的家族成员,又或是仰仗他们生存的附庸,人质,乃至于可靠的,有身份的奴仆,他们将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喜滋滋地穿过街道,捻着念珠,握着十字架——就算是圣门会打开整整一年,他们也不在意些许奉献,但能够越早进入圣门,就越早能够洗脱罪孽,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么。
而且,也难保一些人心中会有些亵渎的念头,虽然圣门不是浴缸,但最先进入与最后进入肯定会有区别,要不然那些负责敲去铅封与泥水的工匠,怎么会被警告,如果敢抢先第一个进入圣门,会被处死呢?
但他们的离开,也意味着这一座座曾经警备森严的宅邸变作了空壳,当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司铎,薪俸管理枢机的使者前来叩门的时候,里面的人连拒绝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口……也有可能,他们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若不是被排斥在权力的最外围,他们现在也应该在圣彼得大教堂。
接下来的工作就变得简单起来了,宅邸里的人被聚在一起,看管起来,黑衣修士们在杜阿尔特等人的指导下,先是生疏,而后熟练地搜索过每一个房间——他们可不是目光短浅,生性贪婪的雇佣兵,那些珠宝、珍贵的器具或是圣物,根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