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邢夫人的病原本就只是受了点小风寒,吃点药温补过来便能缓解,邢夫人确实已经喝过了药,不过因事外出又加上那天风大,这风寒感染便更加厉害起来,后来急着赶回家,马车差点撞到小孩子,加上邢夫人正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着,一个不稳几乎要跌下马车来,小腿淤了血肿痛起来。

请过大夫,开了方子,煎过药喝了便要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可是这时丫鬟来报,说是奶奶小姐们探病的来了,这不,邢夫人又不得不从床上勉强起来,人年纪大了,一病越发显老,只得略施薄粉,勉力支撑。

因为邢夫人还未收拾完,先到的人便在外头等着。期间曾有丫鬟来说贾琏探病,邢夫人的声音自帘子里传来,声音略有嘶哑,“我知道琏儿忙,就说我知道他这份心意了,让他忙自己的事去吧。”

众人见到黛玉自是一阵你问我答,黛玉把视线从三春、李纨、薛宝钗及丫鬟身上一一看过一遍,心想反正这些人以后也不会有太大交集,便也未说太多话,只略做寒暄。不过黛玉也知道在她观察别人的时候其他人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落于她身上,可能都在疑惑许久未见的黛玉出落成如此模样了。黛玉无意避开这些目光,正好这时莳萝回头,黛玉悄悄拉了拉莳萝的袖子,轻声说道,“她们现在看你我和看西洋景似的,就像当初我刚来时一模一样。”

莳萝正要回答,忽闻一阵急促脚步自外头而来打破众人的安静,“我来晚了,姐妹们都先到了啊!”

其实这声音并不大,可是因为屋里实在太静,这声音一发出显得太刺耳,也就显得声音很大。而这声音的发出者不是别人,正是王熙凤。

只见王熙凤后头跟着平儿,风风火火地便进来了。其实众人已经习惯她这种性子,而且她已经收敛一些,实在无可指摘。

可是就在王熙凤进门时,邢夫人刚收拾完,就要掀开帘子见人了,被王熙凤这一顿抢白,帘子掀开之后,只得尴尬地轻咳一声,众人见邢夫人从床上坐起身,也便都迎上去,细问病情。邢夫人统一回复说,“吃了大夫开的方子,配上老太太给的药,并无大碍了。”

探过病,众姐妹便接连告辞,黛玉和莳萝走得慢,便落在了后头。黛玉见邢夫人浑身疲劳乏力—头昏沉—明显不想动—怕冷—喜欢盖被子,便知是风寒感染症状。看邢夫人并无其他症状,可知只是普通风寒感染。黛玉又闻到刚才邢夫人喝过的药汤里有紫苏叶、荆芥、防风这种常用标配搭配的熟悉味道,便知病情并不重。至于治疗跌打损伤,淤血肿痛,效果最明显的便是七厘散了。判断好后便和莳萝点点头,两人便要往外走。

没走几步,邢夫人突然开口道,“等一下!”这声音足够让走到门口的人听到,可见声音力道之大,所以邢夫人一说完便又立即咳嗽起来。

黛玉和莳萝回头,毕竟现在她们距离邢夫人最近,虽然明知不可能是叫她们,为顾礼节还是不得不回过头。果真一回头便看到邢夫人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周巡着—最后碰巧落到王熙凤身上。王熙凤不知出了何事,本想趁机溜走,此刻见邢夫人叫自己,又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得不又走回来,幸好她经历的场面多加上面子厚,还不觉得有多尴尬。

邢夫人开口道,“你这么急匆匆地离开可是还有什么大事等着你去处理?如果是为了见我这个婆婆不得不暂时搁置,那我可真是罪过了。”

王熙凤原本自然是要说有事,因此便可趁机离开,可是邢夫人的话里明显给她设了圈套。万一要说有事,不就真应了邢夫人说的罪过了,虽然这话不是她自己说的,主要是她一向和这婆婆不对付,可是毕竟是长辈,而且又生病了,而且万一邢夫人抓住自己这点错去告诉贾母,引起贾母的不满,虽然不至于失去贾母的疼爱,可是为了这么点事实在没有必要另外横生枝节。

想到这,王熙凤只答,“并没有旁的事在等着,正是因为都处理完了,所以才来地晚了些。”

邢夫人道,“那就好。刚喝了药,我现在嘴里正苦着呢,伺候我的丫鬟也累了,可是腿脚又不便——”

王熙凤视线扫到药汤碗一侧的蜜饯,平儿也看到了,本想上前去拿给邢夫人,却被王熙凤一个眼神阻止了,王熙凤便自己起身去拿,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后看去,看还有几个人没走,如她所料,看戏的人还很多,她便在嘴边挂起一抹淡笑,凑到邢夫人跟前把蜜饯恭敬递予她。

黛玉看到这一幕,和莳萝相视一笑,这琏二奶奶果真是能屈能伸,幸好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然她这难得与婆婆亲近的场面怎么能被传扬出去。就在黛玉她们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邢夫人喊腿疼、口渴之类地,好像王熙凤都一一满足了邢夫人这些细微的要求。

出得门来,外面天已有些黑了。远远地看到薛宝钗和莺儿在一处花坛前等候,而贾宝玉和薛宝钗说过几句话后便急匆匆离开了,连邢夫人的面都没见,不知又去忙什么事了?

黛玉不知是喜是恶地说道,平静道,“也真够守诺言地,我们虽一起来的,可是她要走直接离开便可,这是还要告知我们一声吗?”

莳萝道,“可能因为她太会做人了吧,无论是谁,听说几乎都对她赞赏有加,不都很难从她身上挑出错来吗?”确实,有时候太会做人也是在是错。

“是啊,”黛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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