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日头渐高,分文未挣,又得花钱吃午饭的青九欲哭无泪,想要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那是肯定不行的。
她原也分析分析,以前她家就有个算命的店,偶尔在网上发发广告帖,电线杆上贴贴小名片,总归会有人来。
那第一批来得人反馈说她是大仙,算得准,所以没过多久她就不需要多大张旗鼓宣传,就有客人自动找上门。
现在这可不一样,她这刚摆摊,没名气没宣传,唯一熟识的都是来买豆腐的,突然改行算命肯定是没生意。
眼里滴溜溜一转,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环视了圈,定睛瞧见对面卖画的小哥,细细打量一下,突然眯了眯眸子,泠泠的桃花眸中闪过些许潋滟,嘴角不自觉的一勾,颠颠跑去对面,“小哥,不知可否借你纸笔一用?”
卖画的小哥觉得新颖,抬眉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眸子闪过几分市侩,“借你嘛,也不是不行,”他老神在在的坐定,吊起眼梢,“只是现在啊,这纸,贵这呢。”
岂料青九并不上道,指尖轻点着他的桌面,朱唇轻启,“是啊,”她叹道,“这世道,命比纸薄呢,怎能不贵?”
她的眸光一瞬间深邃起来,就连声音都似乎带上了些许惑意,卖画小哥回过神来,一个激灵,徒然觉得背后升起阵阵凉意。
他干笑一声,有些神不思属,“你…你要借纸,拿去便是!”
她这才拿起桌上毛笔,一气呵成挥墨而就八个大字,笔法勾结流畅,风骨清秀,定是常年练习的结果。
小哥被吸引了心神,来不及思考这穷的揭不开锅的小娘子怎会习字,不自觉的念出声…
“问天求命,乾坤四方。”
他眼睛瞪得铜铃大,不可置信看着青九,“你还会算命?”
“如您所见,不如…”青九微微一笑,“为了感谢您借了我这纸,我给您算一卦?”
“你要给我算卦!?”
他这声音属实不小,一瞬间吸引了四周人的注意力,青九知道记忆里的画师是个大嗓门,淡然放下画纸,抖了抖袖袍,勾了个凳子端坐在画桌前,对着小哥抬手说了句:“请。”
卖画小哥饶有兴致,坐在了青九对面,“你说,如何?”
“小哥是满腹经纶之人,不如写一字,心中想着您所求之事,一生命数,皆在此间。”
他坐在桌前,似乎略有踌躇,良久才提着毛笔,在白皙的纸上写下一大字——“命”。
见两人如此严肃,周围之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有见这位年轻的小娘子竟然会断命,不由驻足观望。
此字一出,识得的更是一片哗然,断命断命,一张铁口,最难断的,不还是看这“命”的天机?
青九不慌不忙,只是略微一沉吟,“原我见小哥面相眉毛中断、轮飞廓反,定是曾有一断不美好的姻缘,如今斩断前缘,已有二婚…只是……”
她低头,沉沉一笑。
“只是什么!?”小哥心中一惊,皱起了眉。
“我们来看看这字吧,”她捏起了这张纸,“小哥所求之事,我已经知晓了,半生浮萍、半生流连,您到这亓阳已有八个年头了吧?”
卖画小哥惊讶,这等事,他从来没和人说话,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来这亓阳多久了!
他这略微一算,当即诧异的点头,“确实!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只是拿手一点,众人定睛看去,正是“命”字上面一“人”,却是“八”之数!
“近日,您正翻新了茅屋,准备迎新妇进门,”她侃侃而谈,“您这位新妇,也是位命苦的,好好的年华辗转在外多年,还被人牙子盯上,你就动了恻隐之心,把她买了下来,可是?”
卖画小哥哆嗦这嘴唇,好一会重重的点头。
“看这命,像不像个房子?看这一窗一门…这从窗啊,进去的命数,从门,可就出不来了。”
她把指尖,定定的指在那“叩”字的竖钩上,纸上的字,就像是模糊成了一笔一般,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唯有小哥当场吓得一个哆嗦,更是一声大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抬起头,竟然泪流满面!
“我我我我……”他支吾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九站起了身,逆着阳光,在她身上投下阴影憧憧,眸中一片暗色。
“别怕,你从窗户里看到那个东西,虽然终会让你死在这个房子里…”她轻轻一笑,执手一礼,声音轻的似乎只有卖画小哥才能听见……
“小女子不才,问天求命在行,这乾坤四方,还世清明,正是在下本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