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爷离开的那一刻,天完全的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也终于下完了,在张县这片土地上,泥泞的黄土混着鲜血在滋养着万物,在下一个年头,这里的草木一定十分茂盛。
经此一劫,原本近千人的张县,逃的逃,死的死,躲在张县中还活着的,也只剩下了小几十人,如果不是时间不够,这人数还是更少。
或许是觉得叶童他们走远了,有一些人终于按捺不住,在张县之中悲哭了起来。
不久之后,整个张县都笼罩在了哭声之中,那远处山中的狼狐鹰雀,似乎也被张县中的气氛所影响,在夜下悲嚎着。
一时之间,原本张县的大红喜事,竟然变的家家素缟,悲哭天地。
受此气氛的感染,张辉、张武的眼睛又红了。定了定神,张辉忍住眼泪对张武说道:“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还带着一个小孩,我们应该想想有什么出路,而不是哭哭啼啼的了。”
“少爷,我都听你的。”张武虽然止住了眼泪,但是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你先去杂物间扯一块白布挂在外面门上,顺便拿两个白灯笼来。”张辉仔细的回忆着相关的习俗。
“好。”张武抹了一把脸就往杂物间跑去。
此时天色已暗,但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就算闭这眼睛也能找到路。
站在张府中,抱着张起往四周看去,感受到的是一望无尽的黑暗。前路茫茫,而且这一路他失去了一切依靠,甚至还要成为别人的依靠了。
也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夜枭的悲啼,声声皆凄厉。那张县之中的几个白灯笼发着惨白的光线,就犹如鬼灯一般,可是鬼灯却怎么能够引导的了孤魂的幽咽。
从今以后,这张县就此败落了,杜宇的声声啼血,只有这座荒城能够听到了。
有那么一刻,张辉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这都是命,序幕已经开启了这宿命的局。
宿命轮回,谁人能言
找了一件长衫,兜住张起把他绑在了自己的背上。他很乖,眨着明亮的眼睛尽量的配合着张辉,等张辉绑好之后,他自己调整了一下身子,又深深的睡了过去。
“少爷,只找到一个白灯笼。”张武很快就回到了张辉身边。还带回了一些防身武器。
看着张武提着一个白灯笼,而且已经有点破了,张辉愣愣的说道:“先去外面把二爷的尸体带回来,然后收拾一下,明天就离开这里吧。”
张武任凭张辉计较,看到张辉向前走去,也就提着灯笼跟了上去。
此时街上很冷清,晚秋雨后的风吹来显得阴冷,就好像是一根根棉花针,往人的身子里面刺去。
“武,怕吗”张辉看了一眼张起,发现他依然睡得很熟,心中稍安。
“少爷,我不怕。”张武也是见过鬼的人,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恐惧。只是在此时的张县之中,就算明白鬼魂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但身体还是本能的颤抖着。
“嗯。”张辉用鼻音重重的回答,又走了两三步复又讲到:“对了,今日以后,你也不要叫我少爷了,就叫我大哥吧。”
“少爷,这不合规矩吧。”张武很自然的接到。他的脑中闪过了他父亲的面容,他怕自己回到囚云关之后,如果被他父亲知道自己竟然不叫“少爷”,而叫“大哥”,那么以他父亲的古板,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我们此次回去,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你叫我少爷,在路上容易被歹人盯上了。你叫我大哥,别人只会觉得我们是逃难的兄弟了,能少一些麻烦。”
“哦那好吧。”张武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点头了,只是声音还有一些不情愿,又接着说道:“那等到了囚云关之后再叫你少爷吧。不能让我父亲知道了这件事。”
没有回答张武的话,张辉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走来,遇到不少悲哭的人,也有人在街头大骂着,骂天骂地骂一切。
看到那人的模样,张武问张辉要不要学他的样子骂桑国几句。
张辉摇了摇头。
出了北门,又走了几百米就是战场。可以感受到的是,杀气很重。什么是杀气张辉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很压抑,就好像四面都有刀剑在对着你一样。
那些尸体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张辉却能想象出他们的壮烈,甚至能够在耳边幻听到他们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怒吼。
“少爷,这里这么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我们是不是明天再过来。”张武察觉到了异样,警惕的看着四周。
瞪了一眼张武,张辉说道:“还叫我少爷这里都是二叔的人,他们怎么会对我们不利”
这个时代,主流观念是以入土为安,打了胜战的一方都会带走战友尸体,如果尸体过多也会原地火化,带走骨灰。叶童那方伤的多,死的不多,还有马匹能运输,尸体自然都带走了。
说完,张辉就拉张武往前走了几步,跪了下来大声的说道:
“各位兄长叔伯,你们都是英雄,我张辉、张武、张起三人对你们佩服至极,也感激不尽,如今我们活着,自然会让各位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