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这些变化。
直到我终于坐不住,也送了夜宵去御书房,却被伏案疾书的他寥寥几句打发出来。夜风一吹,刘大监殷勤地将我送出院子,我看着他例行公事的笑脸,终于明白过来。
我也如其他人一样,对待萧朔,多出了一分谄媚似的讨好。
是从何时开始的?或许是我小心谨慎地向他询问雍岐战况、探听魏国援兵雍国的计划之时,或许是自北境归来、被旁人质疑清白之时,或许更早,在我嫁与他之时就是这样?
我在冷淡月光下走回空荡的昆阑殿,福果捧了空碗跟在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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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登附近疏浚古河道,以便物资往来。萧朔亲自移驾前去,带领众人祭拜河神。我心中略略郁结,只带了晟霰玩耍,聊以慰藉。
可每次想安生度日时,总是不能如愿。
宋美人一脸谦卑,前来陪我说话解闷。
其他人皆知我不喜与嫔妃们虚与委蛇,因此不到节庆礼仪时,不会上门来见;宋美人却有意无意地装作不知,时常真诚地过来,不咸不淡地闲聊,巧妙地恭维我几句。因她是太后的侄女,我挡她三回,便还是让她来一回,总算给太后留些面子。
宋美人一脸关切:“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病了,臣妾实在心焦,想来探望,可陛下嘱咐臣妾不要扰了娘娘静养。现下娘娘好了,臣妾过来看看,也好回禀太后她老人家,才可安心。”
我笑笑,道:“劳你费心。”
宋美人躬身一礼,端庄贤淑,她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娘娘这一病来得突然,倒有蹊跷。臣妾想起,前阵子娘娘在皇陵落水,只怕是撞客着了什么东西在作祟,引得娘娘缠绵病榻,还是得去佛前进香祷告一下才好啊。”
我不知她是何意,只推诿道:“拜佛须得心诚,本宫平时进香并不殷勤,岂能如今有事就临时抱佛脚?倒是惹得佛祖嗔怪。”
宋美人点头:“是呢,陛下最是了解娘娘,跟臣妾也是如此说。”
我见她话间显出跟萧朔亲密的神态,不由得微怒起来,正要打发她退下,她却又说道:“所以陛下替娘娘着想,派人去除掉当日在皇陵中现身的邪物;如此,便可保娘娘平安了。”
我奇道:“什么邪物?谁见着样子了么?”
宋美人压低嗓音,神秘道:“娘娘不记得了?臣妾听当时在场的侍卫传说,您的吉服被那邪物吞吃了,身上披了一件粗布袍子,便是那邪物下的诅咒!只要除掉他,此咒便能破解。”
她颇有深意地看着我:“所以陛下派出了高手,务必要斩杀他。”
我此时才明白她来此处的真正目的,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宋美人观察着我的表情,笑道:“臣妾的二弟在灵芝馆中效力,偶尔听朋友说起,臣妾也是与家人闲聊,才得知此事。说起这邪物,厉害的很,躲进了南边的山中;派去的探子找了几日,才发现那山中隐蔽处,竟住了好些妖物。”
南边的山中隐蔽处?
我抑制不住颤抖起来:“妖物?”
宋美人见戳在我痛处,隐隐得意起来:“可不是么?那山中瘴气四溢、路径不通,不见天日的地方却有一个村寨若隐若现,不是妖物么?臣妾听说,陛下已派了人手过去将他们统统除尽,这样娘娘以后再也不用怕邪物侵扰了。”
她毫不掩饰地看着我,似在品味着我脸上的慌乱,宽慰道:“娘娘安心,有陛下在,咱们什么也不用怕。”
说罢,莞尔一笑,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