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瀑布一般泼进灌木丛,在花园里投下婆婆裟裟的树影。 “早知道约方青珏到这花园,在这温珏之地相依相偎,铁定会令人心醉。”此刻柳中沅心间倏地涌起一腔美好遐想。
柳中沅一见巴棱进那副垂头丧气的颓唐样,柳中沅赶紧让自己在幸福与甜蜜意境中自由翱翔的思绪即刻休闲下来,进而还有一丝内疚隐隐约约地冲击起他的心房来……
“咕嘟”一声,巴棱进刚一坐下,就拧开瓶盖一仰脖喝了一大口酒。
柳中沅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一瓶在校门口小商店买的廉价烈性酒,平时不知有多少师兄师弟在失恋失意时靠这种酒浇愁解愁,醉倒在桌前床头,看样子巴棱进今晚可是要醉倒在花园里了。
“中沅,你知道吗,上午下课时我瞅准机会把你精心炮制的手机短信情书发给方青珏 ,那小妮子只看了几眼就一口咬定那东西不是我的拙作,她冷冰冰地回复一句‘等你真正修练到了写得出这手机短信情书的时候再动追我的心思吧,还有你别忘了转告写这手机短信情书的朽木脑袋说我恨死他了!’便像白雪公主般扬长而去。”
柳中沅望了望巴棱进,只见他那张原本焦炭般黝黑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愈发黑不溜秋,不禁暗忖换了我是方青珏 也铁定瞧不上这其貌不扬又无才气的黑子,真不知自己一向文才飞扬的脑瓜子何以一时转不过弯来,竟然会傻乎乎地替巴棱进这个黑家伙充当起枪手来,这也由不得方青珏不对你柳中沅“恨之入骨”。
“中沅,你这家伙真他娘冷血,人家痛苦得连肠子都快断了,你倒无动于衷,没点反应,我又不是要你陪我一起痛苦,起码你得来点同情吭上个一声两声吧。”
“棱进,此时此刻,作为一个老乡兼老友,我的惟一使命就是竖起双耳听,你老人家就痛痛快快地发泄半晚吧,我小柳会安安静静地听半夜的,等你喝尽了心事发泄完了,相信你的心也就舒服些了,那痛苦得快断的肠子也就不再痉挛了。”柳中沅掂了掂那瓶烈酒,他知道这瓶酒除了使巴棱进醉得歪七歪八之外,一星半点儿事都不会出,这家伙可是壮实得像头钻山豹呢。
烈酒在巴棱进喋喋不休的发泄中慢慢清空,夜色在柳中沅闷闷不乐的倾听中渐渐隐退。
柳中沅心想巴棱进这家伙喝起酒来还真有几份神奇,这瓶廉价烈性酒毫无疑问是用酒精勾兑而成的,这些酒精一个劲地涌进他的胃里肠里血液里竟然如溪水入河,转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以为这一瓶烈酒灌下去,巴棱进这家伙会醉得胡言乱语,癫得死去活来,没料到却也平安无事,柳中沅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自己安安静静地做个“真实听众”还真不错,不然要是这家伙醉得发起神经来,口中肯定会时不时冒出对方青珏 的“爱慕”呀,“痴情”呀什么来的,保不准还会冒出更肉麻更露骨的爱情宣言来,果真如此的话,我柳中沅又不是圣人,心中即便不会醋海翻腾也难免会醋流暗涌呢。
寥远的天际,启明星在不甘寂寞地闪闪烁烁,仿佛是夜的眼在一眨一眨,或许它是饶有兴致地听完巴棱进的单相思故事之后,在调皮地眨眼做鬼脸取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蛤蟆呢。
“棱进,发泄已成过去,明天还要继续。”柳中沅伸手拉了拉似乎意犹未尽的巴棱进,“走吧,趁天还没亮,赶快回去睡一两小时囫囵觉吧,人总不能老是生活在发泄之中。”
“唉,中沅啊,追不到方青珏的话,我的心时时刻刻都会打结呢。”巴棱进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棱进,作为老乡兼死党,我就以一句两字真言来劝你——放弃。”柳中沅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明知没结果再死缠,不是愚蠢就是徒劳……”
在淡淡的晨曦中,柳中沅扯着巴棱进鬼影一般蹑手蹑脚窜向宿舍,远远看去,不知内情的人兴许以为是一对出格鸳鸯晒足了月光,看腻了星星,说饱了情话,做过了亚当夏娃在伊甸园里所干过的勾当之后,悄悄溜回宿舍呢。
被单相思之妖折磨得走火入魔的巴棱进依然不舍不弃地继续着他的“追珏”之旅,不是瞅准个机会递张电影票就是找一借口搭个讪,甚至差点祭出了围追堵截和死缠烂磨的把戏。
方青珏要么婉拒要么怒斥甚至像躲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而柳中沅和方青珏的爱情之旅却在神神秘秘之中一路奏凯,两人不时相约海滨共赏星月同醉爱河。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两人又在海滨共同探讨和温习“恋爱功课”,方青珏偎着柳中沅正沉浸在两情相悦的甜蜜与温馨之中。
忽然,海上两艘相向而行的轮船鸣响的汽笛声把方青珏从甜蜜与温馨之中拉回现实,倏忽之间就想起了巴棱进的穷追猛粘,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烦恼与惆怅。
“中沅,你那位牛皮糖哥们巴棱进真是烦死人了,简直丧失理智步步紧逼,长此以往我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方青珏偎紧了柳中沅,“中沅,干脆公开我俩的恋情吧,你情我愿光明正大的有什么好怕的呢?你不就是区区一个云海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嘛,又不是云海大学校长或云海市长,再说云海大学校园里相恋相爱甚至公然在林荫道上牵手接吻什么的你又不是没见过,真是要多平常有多平常呢。”
细细端详着月光下方青珏那张俊俏的脸,柳中沅忽然觉得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