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毅独自在茶馆里坐了一下午,就反反复复的看几本书,姚衣的修订版,另外几本高销量的教材。
他得给自己巩固信心,同时又得在心里琢磨怎么才能客服困难把事给办成。
他甚至不敢告诉姚衣现在自己面对的困境。
因为他怕姚衣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质疑,最终失去这柄“屠龙刀”。
他能感觉到姚衣极其自信,很清楚《单词演绎法》的水平,并且姚衣可以依靠的绝对不只有自己。
如姚衣这般人,会极其讲究效率,肯定不喜欢在和稀泥中浪费时间。
姚衣把话说得很清楚,在他这边理清楚之前,不会找别人。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你老理不清楚,那也怪不得我了。”
接下来这几天,他一边忙着精益求精的完善修订版,和姚衣不断碰头,一起拿出第三版第四版与最终版。
同时他几乎每天都去磨刘文德与向晚南,试图说服这两人,至少先看一下稿子。
单位里关于他这事的风言风语的确越来越多,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钱毅知道这是自己人生中极其重要的契机。
一旦错过,必定悔恨终身!
黄小琴或许说得对,他心中的确燃烧着热血。
他在坚持做一件旁人看来几乎毫无意义,甚至违反常理的事。
他甚至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大家都不理解他这是怎么了。
就算你铁了心要出这本书,为什么你就不能让点步?
为什么你就不能反过来给作者本人施压?
非得把重压扛在自己身上,像个堂吉诃德一样去挑战业内约定俗成的行规。
你缓一缓不行么?
你是手握作者生杀大权的主编啊,你犯不着啊!
钱毅对旁人的冷眼看在眼里,外面的风言风语听在耳里。
但他却想说,缓一缓这三个字说来容易,但你们却不知道这是何等可怕的慢性毒药。
许多人庸庸碌碌一生,就全输在了遇事缓一缓这坏毛病上!
钱毅手捧最终版打印稿,站在刘文德的办公室门前,深吸口气。
在他背后的办公大厅里,正有无数双眼睛悄然注视着他。
这些目光里有不解,有幸灾乐祸,还有同情,还有咬牙切齿。
谁也没想到,钱毅会拼到这个地步。
“刘哥,我又和作者一起改了几天,这是最终版,你看看吧。”
钱毅推门而入,将这本算不得厚重的几百页小册子摆到刘文德办公桌上。
刘文德将视线从自己的电脑上收回,火了,“你搞什么!后天你就得去京城,你不先做悦然那边的准备,还搁这儿瞎捣什么乱!钱毅啊钱毅,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拎不清了。”
刘总编颇为恨铁不成钢的骂着,他对钱毅这多年老伙计真有些失望了,突然就莫名其妙犯了轴。
钱毅面不改色,“刘哥,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刘总编先一愣,然后陷入回忆中,“得有快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升职的主编,你是我手下的实习责编。咱们一起起早摸黑的,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所以你更要珍惜现在啊。你都不知道,黄小琴最近成天上蹿下跳,她是要趁你病,要你命,得把你拱下去。”
说道后来,刘文德压低了声音。
钱毅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要说,错过这机会,咱们社接下来要再输十年!并且永远翻不了身,只能在实体出版不断萎缩的大环境里越来越难熬!刘哥,这么多年,我办事靠不靠谱,你还不知道么?看一看这稿子吧?这次我梭哈了,全赌在这本书上了。”
刘文德眼睛瞪大,终于缓缓把手伸出去,兀自有些不敢信,“这本书真值首印十万册?”
他嘟嚷着,也不知道是在问钱毅,还是在问自己。
刘文德终于把书摆到自己面前,又看看表,“离下班还有四个小时,我这四个小时就全交代给你吧。但下班后我得去火车站接我爸回家,今儿我可不加班。”
“我见过叔叔的,刘哥我帮你去接叔回你家,你看书。嫂子在家吧?”
“呃……妈的,服了你了。在家,五点四十的火车,千万别迟到啊。”
“得嘞!”
当天夜里十点,刘文德敲开了同住一个小区的总经理向晚南家门。
身穿睡衣的向晚南打着哈欠,“老刘你搞什么飞机呢。我看完这集电视剧都打算睡觉了。”
刘文德满脸涨红,“睡nǐ má bì的睡!”
“艹你大爷怎么骂人!”
“我艹我心情太激动控制不了!我跟你说咱们俩都是shā bǐ!我他麻痹的真是个大shā bǐ!”
“我艹你连自己都不放过!吃错药啦!”
刘文德已经哆嗦着身子挤进向晚南的客厅,正瞧见电视里播着的《一起来看流星雨》片尾曲。
“干他姥姥的,有时间看这弱智剧都不知道干点正事儿。”
向晚南也火了,“你特么有事说事啊,我这个点了干毛正事!我看这破剧不也是想分析一下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喜欢个啥吗?我特么也看不下去这剧,但你就吃不住它火啊!”
“嘘嘘,小声点,别吵着嫂子和侄女儿睡觉。”
向晚南锤他肩膀一下,“那不你先给我飙大嗓门的么?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到底干嘛来了,信不信我下次让你代表咱们社去红色旅游?爬山爬不断你腿!”
刘文德浑身一抖,然后赶紧拽着向晚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