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莽莽,十万崇山。
远在玄天宗数万里之外,乌云密布,穹天大地阴沉如铅,有狂风劲急,飞沙走石,大地灰暗一片,视野不清,天上地下隐隐传来了闷雷声,若是凡人见了,多半只以为是暴雨将至。
但若是仙道修士看见,察觉到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气息,便能知晓,这是有人在渡劫。
超脱入圣的业火雷劫!
而在这天劫之下,群山之中,那被选来渡劫的场所,出乎意料的,是在一座灵气稀薄,并不怎么起眼的百丈山峰上面。
只不过,那平庸无奇的古山,此时却有佛光广照,方圆十里可见,有宏大慈悲的梵音传颂天地,花雨纷飞,连带着天地间原本压抑恐怖的氛围阴霾,都被驱散了不少。
数十里山林飞禽走兽,尽都朝着佛光方向,伏倒在地,目露祥和之色。
竟无一鸟一兽在天威下惊惶颤抖,恐惧奔逃。
如此庄严奇景,令人震撼和畏敬。
蓦然,浓云之中,一道绛紫色的天雷劈落下来,轰隆隆的声音,撕裂虚空,震破耳膜,径直轰向那百丈古山,如同一柄天罚之剑!
这是神宵天雷!
然而佛光浩大,润物于无形,即使是神霄天雷杀伐降下,也仿佛受到了佛光洗礼,骤然散去了毁灭狂暴之气,在那慈悲祥和中凭空泯灭。
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佛光能化天雷,却化不了天劫,此时天雷一道接着一道,漫天紫蛇乱舞,雷气肆意,丝毫不让人有喘息的余地。
声势之大,仿佛毁天灭地。
但出人意料的是,无论神宵天雷怎么狂暴轰伐,苍天如何震怒,这百丈古山佛光不灭梵唱不减,竟然如同雨打苍松,在那狂风巨浪之中,兀自挺拔,巍峨不动。
山上出奇的平静,一草一木,一沙一石,半点风烟不起。
三十里外,战马长嘶,一座土丘之上,旌旗猎猎风动,底下乌泱泱一大片衣甲鲜明,背弓挎剑的森冷铁骑,沉寂如雕塑,仿佛天上的劫云一般,占据了荒山四野,林间古道,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土丘之上,有六人率领大军在前,并驾而立,不过细看的话,却是能够发现,其中有四骑将甲面带恭敬,以比中央二人低半马的姿态,拱卫左右,戒备四方。
“想不到在这灵气匮乏的荒山野岭之中,竟然也有人渡劫,看样子似乎还是我大汉那边的佛道修士,少卿,这事你怎么看?”
一头筋腱如龙漆黑喷火的战马上,青年望着那雷云佛光笼罩之地,目露异色,向着身边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小将,开口问道。
单以身姿气度而论,青年颇具威仪,面容也是极为俊朗,目光扫过,很多人都不敢直视,微微避过目光,不难看出他身上潜藏的龙凤之姿。
只不过在他的身上,眉宇间,却散发着一股极为阴戾的气息,狰狞狂躁,和他俊朗威仪的相貌气度,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令人心生惊惧。
在他旁边,被唤作少卿的小将,闻言,沉声道:“很强,此人佛法高深,竟能以佛光轻易化解神宵雷劫,那天音梵唱更是响彻方圆数十里,广度无边,不见衰减,实乃我李陵生平仅见。”
“能有如此实力者,必为当世妖孽!”
李陵目透神光,断然说道。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大汉风烟城出发,不远万里,擅自征伐方寸山的李椒、李陵叔侄二人。
他们之前兵伐古象城,得知断愁回宗之后,毅然挥师改道,破千山,一路洪流碾压,直往荒莽深处的玄天宗而去。
在这般日夜兼程下,已然兵行过半,此时停下,却是因为前方雷云汇聚,天劫挡道。
在这煌煌天威下,即使是号称虎狼之师的大汉铁骑,也不得不扼锋止步,停落在旁,等待着天劫的结束。
听到李陵分析,李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却也是微微点头,道:
“不错,此人对佛法的领悟,确实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竟能在不伤一草一木的情况下,完好无损的接下神宵天雷,其实力当不在潜龙榜的那三尊妖孽之下。”
话到此处,李椒看着天上雷光黯灭,云色染红翻滚,无边流火四溢的景象,不禁面色大变,心生惊骇:
“业火劫降临了!”
“此人渡劫的速度,居然比我预想的还要快,照此下去,这圣境天劫,根本奈何不了他,却不知此人是何来历,能否为我所用。”
就在李椒眸光闪烁,面色阴晴不定,盘算着有此人来历,有没有可能拉拢过来的时候,边上有人指着远处天劫,开口惊呼:
“少将军、二公子,你们看那是什么?!”
二人抬头,只见那天劫中央,百丈高的古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琉璃七彩的光环,中央虚明如镜,放出佛光万道,普照方圆十里。
隐隐约约,在那山巅,有一个身穿古旧僧袍的青年僧人盘膝而坐,一手垂掌胸前,一手捻动,手中持捻的却是一串金玉璀璨的佛陀念珠。
佛珠上面雕刻诸佛之像,流转散溢出如水般的佛光,看上去精致无比,和他身上古旧褴褛的僧袍,显得格格不入。
而在他头顶,此刻却被一道七彩琉璃色的光柱灌顶而入,不断有精深佛法,从他口中念诵出来,一字字皆如天唱!
那燃烧罪孽的天劫业火,竟然在他身上丝毫灼烧不起来,就仿佛此人真的心如明镜,是那普渡世人,大慈大悲的佛祖一般。
令众生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