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叔,省城大吗?好玩吗?跟县里比怎么样?”
“比县城大多了,东南西北好多条街,我好几回都差点走迷路了!”
“那省城今年的新收苞谷籽怎么卖的?咱们镇上是二百五十文一石,比去年便宜了五文钱。”
“省城那边的价钱要高一点,一石能卖到二百五十三文。”
“真的?干脆咱们把粮食拉到省城去卖得了,每石能多赚三文钱。”
“拉到省城去?不成不成,这回回来,我跟午娃子搭的他同窗家的马车,在路上都耗了十天,太远了,不划算。”
围着纪兴海说话的人多,可围着纪午的人都不说话,只死劲儿地盯着他,活像他脸上长出花了一样。
纪午的喜报早五天就到了燕子湾,村里人都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秀才老爷了,胆小的多少有些拘紧,不敢上前攀谈。便拉着纪兴海聊省城聊粮食价格。
“秀才老爷,你可为咱们燕子湾挣了脸了,这十里八乡的,就咱们村出了你这么个秀才!”,村长率先和纪午说话,很是欣慰的看着他,还十分客气的作揖行礼。
纪午赶紧还礼,连连摆手道:“村长,你别折煞小子了,还是唤我午娃子吧,小子听着亲切。”
大伙儿见纪午也没拿秀才架子,还跟以前一样的说话行事,立刻打消了些许拘束,稍微热络了几分。
“午哥儿,你这回考试咋恁厉害,一考就考上秀才了?”
到底是个秀才,村民们再热络都带了点敬畏,没人再跟以前那样唤他“午娃子”,而是学着王氏的叫法喊“哥儿”。
“以前年纪小心思也没花在念书上头,所以几次都榜上无名。现在年纪大了懂事了,知道用功念书,这才考出点子名堂。”
“午哥儿,娘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娘了!”,远远的就听见王氏激动的喊声,儿啊儿的叫了一路。
纪午把跑得喘不上气的王氏扶稳了。
“娘,儿子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瞧瞧,都瘦脱相了,苦了你了”,王氏捧着纪午棱角分明的脸怜惜道。
纪午很不习惯王氏的碰触,花了点力气把王氏的手扒拉下来,微笑道:“娘,儿子不苦,就是想家得慌。”
纪午在村民的簇拥下回了家,至于纪兴海,还在跟人说省城里的见闻,整个人异常兴奋,说的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没一道回家。
家里跟他走时有了些变化。屋檐下堆着一大堆苞谷棒子,屋檐的梁上也挂倒着不少,院子空坝里铺上了两床晒席,晒席上摊着脱了棒的苞谷籽,黄橙橙一大片。
“午哥儿,外面到处都是苞谷棒子,碍脚得很,你赶紧回你屋里歇着,娘先给你煮碗落地面。”
“娘,爷爷和大伯他们还在地里吗?兰丫呢?”,姜二在走之前说会帮他把兰丫送回屋,照理说应该早就在家了,可是他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兰丫的身影。
“你爹不在,家里的活做的慢,山上还有三亩沙地的苞谷没掰完,你爷爷和大伯在山上忙着呢。兰丫头反正也没事儿,就一块儿下地去了。”
“娘,你别忙了,我这会儿不吃面。天就快黑了,我先去地里帮着把苞谷搬回来再说。”
王氏以前就舍不得儿子做地里的活计,现在儿子都是秀才了,就自然更加舍不得了。连忙拦住他,说道:“地里用不着你,你现在不一样了,是秀才老爷了,哪能下地,传出去多叫人笑话!”
“让爷爷和小媳妇儿在地里忙活,我这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在家躲清闲,这传出去才会真叫人笑话呢!”
不顾王氏的再□□对,纪午回屋换了身下地穿的麻衣短褐,又在柴房里找了两根麻袋,便快步出了门。
燕子湾的地少有一马平川的耕地,大多是一梯一梯的山地,纪午家剩下的三亩地在山顶,浇灌施肥都很费事,加之那一梯的地质本就贫瘠,所以村里很少有人家种。不过他家里有读书人,花销大,老纪头舍不得丢荒,收成再少都一直有种着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