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就着李良歧的搀扶,站起身。
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后,她想见李良歧的初衷一变再变,如今这个人真正的在眼前了,她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直直的迎向李良歧那双温和的漆黑眼眸,认真仔细的看了一会,发现那稍大的眼瞳深处隐约似有一抹熟稔的光亮。
回想起李良歧方才的话,白葭的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快到几乎抓不住。她眉心一动,“李良歧,你……知道我是……”
李良歧看着白葭额心那枚小小的金色五芒星,暗淡而璀璨,时空有一瞬间的交叠重合。
他自然是对她犹豫间未说完的是什么了然于心的——这下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连接上了。而可怕的是,这连接成环的一切自始至终也许都是被安排好的。
那一刻,他微微敛眸,似乎有些疲累,缓慢的笑起,“恩,我知道。现在的你便是我最初所认识的那个白葭。”
白葭注意到了李良歧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她抬手摁上自己的胸口,揪住自己的衣襟慢慢收紧了手指,一时间沉默下去。
李良歧敏锐的察觉到了白葭刹那的异样,在她的沉默中向她看了过来。他看得认真,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忽然道,“白葭,你也要来阻止我往前么?”
白葭手指一紧,继而慢慢的松开。她抬起头,微微一愣,也不知是否错觉,李良歧的眼眸中似乎隐隐有那么一丝不解和失望,仿佛白葭本应是理解他的那个人一般。
“是。”白葭听到自己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随着她的回答,心中有什么感情蓬勃而生,令她昂然抬首,用清凌凌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若是你做的是错的,我必不惜一切阻止你。”
李良歧看着面前目光清亮,神情坚毅的白葭,眼中微微流露出若有深意的叹息,“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连这个天地的规律都是祇们所制定的,白葭,你难道以为是凭你个人所能判别的么?”
白葭对李良歧这种坦然,温和,平静和游刃有余的态度感到无所适从。也许,是因为李良歧在白葭的认知里从来不是真正的“恶人”,因此,此刻她惊恐的发现他所说的好像也并非那么乖张,怪戾和歪曲,居然也有点道理。所幸的是她的顽固执拗让她丝毫不能退让。
就在迟疑纠结的一瞬间,心底浮现过一张张自小至今的过往中所有熟悉的面孔。
“我不管什么规律秩序,只知道你若为了一己私欲引发了这个世界的毁灭崩盘,那么我所在乎的人,我的父母家人,还有一路而来留在贤者上殿的那些同伴,还有……阿叶。这个世界的经历过往,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所以,不行就是不行。我不能让你往前去。”
来不及多想,她的话已冲口而出。待到说完,白葭有些发愣——自己在本质上和居然李良歧是那么相似。
白葭压下心中的那一个跳蹿的奇异而不安念头,神色凛然的拦阻在李良歧的身前。
“为了一己私欲?”李良歧被白葭的用词所震住,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异样。然而,很快他便恢复了那一副平静的温和眉眼。
“白葭凭你是阻止不了我的。”李良歧意欲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交谈般,像是劝诫又像提醒一般,摇了摇头。
纯白的空间中,白袍的李良歧长身而立,不知怎的有些寂寥而落寞,几乎化入同一冷色中。
“我有这条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话甫一出口,就是白葭一时间也不由吃惊于自己知道在那个最后结局后竟会变得这般有恃无恐,不由对自己无声的笑了笑。
“你救过我,我不想和你起……冲突。”一个停顿后,她下意识的选择了一个较为平和的词,但这并不能掩饰急转直下的肃杀情状发生。
白葭盯着李良歧丝毫不变的神情,袖间倏忽一动,褪落而出的龙骨已然入手。她单脚后退一步,压低眉眼,把龙骨匕首横在眼前。那一刻,她真正的动了玉石俱焚杀心,“我绝不会让你过去的。你不要逼我。”
李良歧并不在意白葭,甚至没有去看她,而是侧首十分专注的看着白茫茫的虚空中的某
处,“也许你不需要这么做,因为我们已经到了。”
广袤无垠的纯白里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阵剧烈狂暴的风,风中裹挟着迷乱人眼的白色砂砾,仿佛一场覆灭一切的沙尘暴。
这突如其来的风力异常激扬,飞砂走石霎时狂乱袭击而来。毫无防备的白葭在一个愣神间只来得及把头埋进了自己抬起的臂膀间,然而下一刻耳边的呼啸声忽然变得闷滞起来。
那个瞬间她意识到自己竟是被罩进了一面斗篷中,也不知是否错觉,鼻尖似乎嗅到了极其清浅的微微血气。就在她想要极力辨认这股气味时,耳边流窜的气流声响骤然静止,随后头顶的那一面斗篷‘哗’的一下被撤开。
白葭抬头,在看到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后,她不由怔住了。
此刻,在她面前耸立着一座极尽万仞的纯白宫殿,精绝的冰廊玉柱折射出无数晶莹的光辉。白葭转动了下眼珠,居然发现自己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这座宫殿都蔓延无尽,一时间心中膨生一种芥子般的渺小感。
“出现在这条死途之上的宫殿,便是这极渊的核心,阴主的所在。”
白葭闻声回头,只见李良歧望着纯净得几乎通透的宫殿,语气神情依旧平静温和,没有任何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