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脸色一白,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她最怕的便是这样的质问。
其实她哪里愿意离开自己的亲人在外漂泊,可是父亲的意外离世像是一块秤砣死死地压在她的心头,一个看上去那样高大和强壮的父亲悄无声息地没了呼吸,天知道当她看到父亲灰白的脸、摸到他冰凉的手时,那天崩地裂的一瞬间对她是多么巨大的打击。
故而她每每想到大哥和娘亲,便愧疚得喘不过起来。她不敢告诉他们,若是他们知道她因为一时赌气而忽略了父亲的病情导致父亲去世,他们该是怎么样气极难过。
她这样一个不孝女,哪有资格享受大哥对她的好。
唐墨本也不想说这样的重话给她压力,她自回来京城已经多日,却只回过唐府两次,如今科举考试马上就结束了,他也未曾从她口中听到她要留下来的意味。
他其实也是真的有些生气她为何一定要离开这里,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先前对她说过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由他来解决,可是她显然没有听进心里去。
唐墨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唐宁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觉得胸口闷痛,胃里也跟着翻涌起来。她喉咙一恶,顾不得和唐墨说话,猛地转身,捂着嘴跑去后院,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唐墨担忧地跟了过来,见她吐得厉害,忙帮她拍了拍背:“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其实唐宁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心里郁结到极致不能抒发时,胃里就要跟她造反,吐出东西来就会好些。方才唐墨那样问她,叫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情急之下便犯了老毛病。
可这个原因自然不能告诉唐墨,她只得故作轻松道:“我没事,可能是早上吃坏肚子了。”
唐墨听罢,以为是真的,便心疼道:“我立即叫掌柜的换个厨子。”
“不是厨子的原因。”唐宁摆摆手,“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关厨子的事情。”
“难道……”唐墨的目光立即意味深长起来,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唐宁的肚子,发现她腹部似乎稍稍隆起,登时觉得有些不妙,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因为沈谦之么?”
唐宁想到今天早上确实也是因为沈谦之而导致自己吃多了,于是便点点头:“跟他有点关系。”
唐墨瞳孔一缩,面上虽然依旧平静,但内心却是已经波涛翻滚:沈谦之这个兔崽子,自己明明早就安排小二将沈谦之换到离阿宁比较远的房间里,怎么他还能有机会进唐宁的房间?
不对,阿宁和沈谦之来京城也没几天,如今唐宁孕吐得这样厉害,肚子也鼓起来了,应该不是这两天怀上的?
难不成在沈谦之的老家,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唐墨眼中的光明明灭灭,眨眼的功夫脑中已经将沈谦之凌迟了一千八百多刀。虽然客栈的人每天向他汇报沈谦之和唐宁的日常和起居,他也觉得沈谦之或许是阿宁的良人,但是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沈谦之居然把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占为己有了,唐墨心里就生了一把闷火,想找人把沈谦之打一顿。
殿试中,正在奋笔疾书的沈谦之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引来众人频频侧目。
不晓得为什么,沈谦之总觉得殿上那个年轻俊朗的陛下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在打量自己。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
沈谦之对这样的结果也只是漠然听着,知晓这不过是敷衍他而已。
他出狱那天,是沈大娘和岑幼青来接的他。
“娘,叫您担心了。”沈谦之愧疚道。只这几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狼狈得不像样子,满脸青茬,衣服脏破,人也瘦了一大圈。
沈大娘看到他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儿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