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啸川拍马直上,初临战阵,心中有横扫千军之气势,遂狂喜道:“篡位逆党,尔等休猖狂,关云长在此!”这一声洪钟巨响,仿佛英雄盖世,众人齐望而来,青龙偃月刀,虬须美髯,鹦鹉绿袍,都似见了武圣般,既惊惧又敬畏。待看到他红面花脸,如同鬼神,都纷纷跪拜,口称道:“二爷显灵啦!”
柳惜朝、沈仇英也皆被威慑,待见沈啸川举偃月刀贯劈而下,柳惜朝忙持三尖刀相迎。沈啸川虽刀借马势,但被柳惜朝奋力抵住,两刀交碰,火星四溅。沈啸川如同砍到铁墙般,纹丝未动,心里暗惊。手中刀却不敢慢,抽回去,又似腾龙潜蛟般,张牙舞爪攻来。
那沈啸川马战得了便宜,再加上刀法精湛,柳惜朝步战吃亏,一时间拿他不下。没多久封清博赶至,沈仇英见来者如同钟馗模样,朱红罗袍,长翅纱帽,却是宋朝服饰,手中拿根判官铁笔。沈仇英打眼近看,惊呼道:“封老弟,你为何在此?”封清博怒道:“朱棣乃乱臣贼子,夺权昏君,今日特来替天行道。”
沈仇英正欲辩解,封清博已挥笔打来,沈仇英金锏架住,劝道:“你我同朝为官,曾经出生入死,虽非兄弟,却怎忍刀兵相向?当回头是岸,莫酿成大错。”封清博笑道:“你看我而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非朱棣臣子,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拜他所赐,勿须多言。”沈仇英见封清博招招致命,哪还敢马虎,只得硬着头皮,小心应战。
这边,沈啸川与柳惜朝酣斗约莫二十余合,竟打得气喘吁吁。柳惜朝乃沙场老将,能守善攻,纵沈啸川蛮力非常,却无奈何柳惜朝三尖刀法密不透风,没有破绽可寻,反倒是越战越勇。心里想,难怪郑承恩如此英雄了得,当年也败在柳惜朝手下。又过十合,柳惜朝逐渐有反击之势,沈啸川汗似密雨,唯恐失误。
突然间,数支飞箭射至,柳惜朝附近士卒应弦而倒。只见船厂中央,一小队敌人赶至,为首的双眼蒙布,手执雕弓,乃万俟敬文。那些人齐声大呼:“盐帮找到了兵符,沈将军、封将军速战速决。”沈啸川闻言,拔马便走。柳惜朝暴喝:“哪里逃?”万俟敬文听得亲切,飞箭又至,柳惜朝侧身避过,沈啸川已去远。
那沈啸川骑至沈仇英身旁,横起一刀劈来,沈仇英连忙跳开。怎料得沈啸川只是虚招,策马经过,大喊道:“放箭!”万俟敬文听风辩位,连珠箭即出,沈仇英还没察觉背后声响,就感到钻心疼痛,已被射中肩膀,右手金锏落地。封清博怒道:“何以暗箭伤人?”沈啸川志在兵符,便不答话,朝着陈宗盛赶去。
柳惜朝见沈仇英负伤,大骂道:“狗贼竟敢逞能!”急以标枪掷去,连发数把,万俟敬文左右腾挪,那标枪皆扎在随从身上,各个都被钉入地板。万俟敬文稍带诧异,忽得脑中一片空白,标枪贯穿头颅,猛然退了几步,闷声倒下,脸色极其震怖,恐怕犹自不信。
柳惜朝立毙万俟敬文,赶来救助沈仇英。封清博见状,叹道:“仇英大兄,对不住了。”说罢便举起判官铁笔,欲将沈仇英砸死,柳惜朝标枪在手,向封清博掷去,封清博只得招架自救。顷刻,柳惜朝奔至,封清博心知难敌,转身欲走。柳惜朝骂道:“主公隆恩,感念你世代清廉,才饶你性命,你却犯上作乱。”
封清博恼羞成怒,回头拼命,忿道:“昏君偏袒奸佞,还嫌未屈杀我不成?今日当血洗耻辱,方泄吾恨!”此时,沈仇英见禁军已然陷入重围,负痛起身,道:“困斗多时,锦衣卫却仍未至,莫要恋战。”柳惜朝应道:“纪纲真乃无能鼠辈,气煞人也,先且战且退。”
此时,沈啸川行至船厂中央,见战振文部署正与陈宗盛争抢兵符。双方喧哗吵闹,众人围聚,皆在旁观,势同水火。原来,战振文恐朝廷战舰救援,已去安排埋伏,留下心腹找寻兵符。谁想,终还是让盐帮快了一步,拿到陈宗盛手里,便要朱允炆写好盟书,承诺条件,方才肯放心呈交。
沈啸川性急高傲,见不得趁火打劫之辈,登时怒发冲冠,提刀快马未停,喊道:“朝廷兵至,快随某家杀敌。”众人以为沈啸川回来搬救兵,尽皆避让。沈啸川趋近陈宗盛,手起刀落,砍掉其头颅,众人大惊。沈啸川道:“还有谁想谈条件,问我宝刀便是。”
盐帮之人皆默不作声,沈啸川夺了兵符,即刻命中央士卒上阵,欲吞灭柳惜朝、沈仇英所领部队。待率军赶至,正瞅见柳惜朝、沈仇英与封清博三人战作一团。封清博舍生忘死,左右六扇门旧属也皆奋命。沈仇英早已体力透支,只有柳惜朝满甲鲜血,背负沈仇英突围,形同困兽,却仍自骁勇无敌。
封清博见沈啸川至,大喊道:“啸川兄,还不祭刀,更待何时?”举铁笔欲劈沈仇英,柳惜朝挺刀直刺,捅入封清博腹中,封清博突然狂笑,放声歌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左手竭力拽住三尖刀,柳惜朝竟拖不回来,忙道:“仇英,送他去罢。”沈仇英涕泪交流,金锏狠砸下去,封清博登时脑浆迸裂,却使尽最后一口气,右手紧握沈仇英兵器。